第11节(1 / 1)
她这个表弟从小到大都混得很,出身名门,不想正正经经干点事业,一头总爱往乐队里扎,家里觉得他不务正业,为了管制他,去年就被强制送出国,结果这会儿自己跑回来了。
“你肯定不会告诉我爸妈的。”时柘一直都很信她,小时候他父母忙,借宿在晏乔家一段时间过,跟晏乔的关系也情同亲姐弟了,出了什么事也总爱让晏乔给擦屁股。
晏乔装作不买账的样子,“我嘴漏风。”
“……姐。”
晏乔不逗他了,“什么事。”
“你在北京吗?”
他一再确认她的地址让她有些不耐烦了,“我在呢,什么屁事儿快说。”
“我在酒吧跟人搭台驻唱,来了几个闹事儿的,我没忍住跟人干起来了。”时柘说着说着也有点难为情。
晏乔不理解:“你回来多久了?出了这种事才来找我?”
“也没多久。”
晏乔没说话。
时柘又补上一句:“一周。”
“行,信你。”晏乔闷了一口气,“然后呢,要我干什么?”
“现在对方要求赔钱呢,说是医药费,态度挺强硬的,我们这边也没力气继续打了,完了酒吧里砸坏的东西也算我们账上了,我……”他好像也知道继续说下去很没面子,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你能不能……”
晏乔没有犹豫:“地址发我。”
嘟。
电话挂断。
沉思了稍许,晏乔还是觉得不能不管他,虽然她很想无视,要不是走投无路,估摸着这小子也拉不下脸了找她要钱,玩个乐队把什么都搭进去,也没见玩出个花来。
晏乔起初是很支持他的,就像当初她选择独自踏上服装设计师这条路一样,人就活这么一辈子,理想什么的,搏一搏,哪怕没遗憾也好。
可是时柘搏得一无所有了,晏乔现在只想劝他回头,看看他或许还能抢救的前程路,但没机会,也没忍心去劝说出口过。
“大叔。”晏乔边说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整齐摆放在车座另一边,她不想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穿走他的衣服,“如果等会儿陈总来了,请告诉他,我临时有急事,要先走,不用管我。”
大叔听了脸色大变,“啊?可是这,哪儿还有车?要不我跟陈总说一声,先送您走。”
“这就更不好意思了。”晏乔右手都覆上了车门锁止,“到时候干等是他了,他还没有外套,回头也会冻着,这还是他的车,先送我走算什么事。”
大叔左右为难,还是在晏乔坚定的目光下开了门锁。
车门打开,冷风灌入,晏乔被冻了个哆嗦,忍着下了车,在风中凌乱,以免再让司机忧心她,她特意走远了很多。
希望能碰到熟人顺便载她一程,不然她得出了这块儿地才能坐到车,时间一耽误,这还不如回去车上等等陈璟一,没准求个情还能送她一程。
算盘正打着,车子说来就来,稳稳当当就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的门打开,熟悉的身段映入眼帘,男人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从容优雅地走近。
晏乔没抬头去看清他的面容,只是那一刻,下意识觉得是陈璟一。
惊喜之余抬头,眼底的光散得了无踪迹,沈随阴魂不散的脸就离她咫尺之遥。
“不是他,你很失望吗?”沈随冷着脸,收上却动作着展开西装外套要往晏乔身上披。
被她躲开了。
晏乔避嫌似的看着他,“多谢,但是不用。”
沈随只担心她,“你会冻着。”
晏乔说什么也继续推脱:“真的不用。”
“那上车吧。”沈随顺口说道,瞅准了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你进了他的车又匆匆出来,有别的事?”
晏乔:“……”
“不想扔下他先走,所以把车都让出去了?”
晏乔:“……”
“但你还是走不了。”沈随趁机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外套披上去,按压住她的肩膀,她就算想拿下来,暂时都动弹不得,“上车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让你的急事导致丢下你的未婚夫的话,你现在只有我了。”
他力道很大,完全不会考虑到她能不能受得了,她肩膀被压得生疼,忍着不哼声,“……那多谢。”
晏乔被“请”上了副驾驶,她知道沈随是好意,但她宁愿不要这份好意,分明她都跟陈璟一摆明关系了,怎么这人还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
那她何必带陈璟一走这一程?
最好谁都相安无事坐这一趟车,但晏乔就猜到了沈随会问她这件事,果不其然。
还没问她去哪,就着急地去提陈璟一,“你跟他什么时候好上的。”
“不久。”晏乔刻意刺激他,“没你后来追我的时间久。”
“所以我哪里比不上他?”沈随刚把车开出去没多远,猛的一个刹车,给晏乔晃得身子都往前倒了一倒,“他有什么能耐,让你这么快就答应他甚至跟他结婚。”
“他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晏乔实话实说,“还比你会尊重我。”
沈随额间的青筋暴起,握着方向盘的手死紧,眼眶边的红晕不知是憋的泪,还是气上头了。
晏乔只能强壮淡定,她不保证沈随会在这里对她做什么,她并不想把沈随想成那样不堪的人,可她还是忍不住慌,她被冷风吹糊涂了,怎么会想到上这辆车,怎么就被沈随三言两语洗脑了。
好在担心的没有发生,沈随把气憋了下去,愣愣点了点头,不甘,愤怒,痛苦,各种杂乱的情绪糅合在一起,“……你去哪。”
照着指定地点,沈随一路沉默地把她送到了酒吧附近,两人一同下的车,沈随还想顺便送她过去。
被晏乔婉拒道:“谢谢你送我一程,之后我会付你路费的,事情我自己去处理就好。”
沈随眼神受伤,“你现在对我除了抱歉就是道谢吗?一定要生分到这种程度?”
“要的,我跟沈总不熟。”她若无其事把外套脱下来想还给沈随。
谁知他跟本接都不接,无视了转移话题:“我在这等你,顺便送你回去。”
“这个不用。”要不是事出突然,晏乔只想离他越远越好,“我让璟一来就好。”
沈随:“……”
他确实被这个称呼刺激到,不再多话,仍然没去接外套,后退一步,“那我先走了,外套你穿着,天冷,你一定要现在还给我的话,那我就在外边等你了。”
晏乔无奈妥协:“……我回头找人给你送过去。”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同意,开着车往反方向驶离。
晏乔才算松了口气,想起来某个差点被遗忘的人,边把西装披上边提好裙摆走向酒吧。
进入内厅,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五彩的灯光绚烂闪烁,晏乔生理性反感,眉头皱着就没松下来过。
左右张望没多久,有服务员迎上来,不是欢迎她,反而是驱离:“不好意思,今天酒吧发生了一些意外,暂时不对外营业。”
“我知道,能带我去看看吗?”晏乔看他疑惑的表情,补全说,“我弟打的架。”
服务员登时明白过来,伸手给她边走边引路,“肇事者家属是么?您这边来。”
围观群众被疏散过,但仍然抵挡不住还有吃瓜的围着,拨开些个人群,展现在眼前的就是碎了一地的酒瓶,四溅的酒水,东倒西歪的桌椅……一片狼藉。
晏乔甚至很难在这种地方找到一个干净的下脚地,看了一圈,在角落里看见了把玩吉他的,穿着夹克搭黑色休闲裤的时柘。
“姐!”见她来,时柘一眼认出,手上的吉他扔到一边,乖巧地跑到晏乔身前,好在少年颜值抗打,不然还真撑不起那一头利落的寸头。
晏乔目光往他跑来的方向看,和他同伙的几个多多少少都伤得不轻,坐的坐,站的站,最后的气力用来目不转睛盯着晏乔了。
什么鬼,不是赔医药费吗?这被打的到底是谁?
晏乔第一时间去确认时柘伤着哪里,捧着他的连左看看右瞧瞧,“哪伤着没?”
唇角隐约看出有块淤青,皮外伤不打紧,就怕内伤。
“我没事儿。”时柘强颜欢笑。
晏乔不打算罢休,开始没有目标地询问在场人,“不是打架吗?另一边儿人呢?”
“吁——”
一声挑逗意味的口哨在侧边不远处响起,晏乔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着衣随便,举止轻浮的黄毛地痞,大概是领头的,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小弟。
“美女,你是这小子家属啊?”他眸色浑浊,喝了不少酒的醉样,打眼一盯晏乔,猥琐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哟,这装扮,漂亮,肯定也不缺钱吧?来来来,交钱走人、交钱走人。”
晏乔下意识后退远离了些这个黄毛,她没有怎么跟这种人打过交道,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该讨的理还是要讨,哑巴亏她还没吃过,“不是赔付医药费么?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伤了谁,是残了还是死了,需要我们这边伤成这样还倒赔医药费。”
明显的讹钱,不管是这个黄毛,还是后面跟的几个,都站的好好的,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谁都看得出来是故意的,一般来说当个冤种交钱就差不多了事儿了,她这么明晃晃的戳破,当然惹他不快,不过脸阴沉下来没多久又马上收回去,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胸前裸露出来的锁骨,最后下流的视线驻足在沟壑处。
“换别人我可就上手了,不过美女要是没钱给的话,那还是有商量余地的。”黄毛忍不住上前两步,贱兮兮地笑起来,“一晚上就够抵债了。”
晏乔不可置信瞪着他,旁边时柘听不下去,握紧的拳就要朝他脸上呼过去,晏乔伸手制止。
时柘当她能忍,这都不动手,憋气憋得难受。
只见她左脚轻抬,伸手勾住了高跟鞋后腕,冷眸凌厉,慢条斯理勾下高跟鞋,转眼死死盯着黄毛。
他还是一副变态下流的模样,“怎么样?你——”
啪!!!
鲜血飞溅。
刚甩出去那只高跟鞋白皙的细根上染上了显眼的红。
捞人
整个酒吧在这一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倒地不起的男人,细跟在他太阳穴上方穿了个不小的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他整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伤口再往下,或许能出人命。
他从来没有见过亲手打人,甚至致人重伤的晏乔,晏乔向来在他面前树立的都是事业有成的理性大姐姐形象,完全想象不到她动手打人是个什么样子。
可这种场景就是活生生展现在他眼前。
黄毛疼的嘶哑大叫,鲜血流进眼缝里,他想睁都睁不开,嘴里还不断吐着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