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1)
她傻了吧,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疯了吗?
“亲爱的。”陈璟一平稳的语调里充斥着满满的温柔宠溺,“可以抬头看看我吗?”
“我不要。”晏乔脸蛋羞得要滴血,“你肯定是要笑话我。”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陈璟一的话像魔咒,在她耳边,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问都问了,得不到回答岂不是很亏?”
像是被劝动了似的,晏乔好一会儿没了声,双手的劲儿也松懈了,她开始有胆子从指缝间瞧望陈璟一的面容,细品他的表情。
他看起来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
晏乔这才放下心来,双手缓缓拿开,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如同附上一层水蒸气,看起来委屈极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这张每一个轮廓都透着冷冽的脸上,着实让人品味不完。
陈璟一脑袋低下来,薄唇向她探近,咫尺之遥,晏乔忽地捂住了嘴巴,满眼写着拒绝。
陈璟一动了动眼,表以疑惑。
“我刚喝完药,嘴里都是苦的。”晏乔解释道,她希望和他的每次亲吻都是值得回味的,而不是苦涩的传递。
陈璟一二话不说,抬手用更上一层的力气将她挡住唇瓣的手扯下,不容置喙贴覆上去,巧妙地运用舌尖撬开唇齿,细细去席卷过她舌周的每一寸苦涩,像一颗腻人的蜜糖,搅得让人丝毫回想不起苦味。
她的思维只够让她体会这个深入痴迷的吻,每一次这样的接触都非浅尝辄止,她感觉周身的空气被一点点掠夺,缺氧到眼尾泛红,在长风微凉中,她只觉得燥热。
像是真的在帮她把苦味舔走,陈璟一退出来后,眼神微迷,额头与她相贴,垂眸,轻言:“甜了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晏乔还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在慢慢接受空气,缓和呼吸。
“如果你是我的爱人,那么亲吻就不需要理由。”陈璟一耐心解释道,“正如你问我的,我疑惑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没有魅力,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占有你,肆虐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但是这些不太正人君子的话我一般不会讲,如果你非要我解释的话,亲爱的,我近乎痴迷地想要拥有你,但我得为你考虑,你要对我全身心的交付,我不希望在亲密时你大多是被动的,你当然随我占有,但我希望你和我一样享受欢愉,而不是有些害怕,你需要相信我,那才是把自己交付给我的前提。”
晏乔半信半疑,“我……有害怕吗?”
“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陈璟一没把细致的说出来,但他依稀记得,晏乔总会不自觉在某一刻紧绷身体,她紧张地有些害怕了,那时候,陈璟一又怎么舍得动她,“不过也是,我们晏老师以前也没干过这事,难免害怕。”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人羞得不行,晏乔什么话也说不完整,偏过头不敢去看他。
陈璟一被她刚才的反应逗得忍不住打趣,“但是这样的你,真的很可爱。”
晏乔一把给他推远几步,故作恼怒,“你不要再拿这些话反复鞭笞我了,就当我没有说过,你也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不要再讲了。”
陈璟一马上哄她:“好好好,我保证明天就失忆。”
晏乔满脸质疑:“明天?”
陈璟一立马领意,改口道:“啊,什么?我们刚刚有说什么话吗?”
那一刻,晏乔只觉得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换做从前,她是绝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可是现在,她只顾的上高兴。
“幼稚。”说是这么说,其实她才是最幼稚的那个,因为这么点小事也要生个小气,可不就是幼稚。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无条件纵容,任她幼稚也是可爱,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爱意和欲望。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共度余生,这个人换了谁,晏乔恐怕都不能和从前一般无所谓,现在这个人只能是陈璟一。
“行,我最幼稚了。”陈璟一说着就去拉她的手,掌心以包裹的方式裹住她细瘦的手,“那我们等会儿去哪?”
晏乔神情严肃起来,“我得去我姑父家一趟,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在担忧那小子?”
晏乔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是家里的独女,没有什么兄弟姊妹,所以从小到大相对亲近的时柘于她而言,和亲弟弟没什么区别,她自然会事事忧心,包括这次姑姑突然病逝,她最担忧的也是他。
他的处境必然是最尴尬,最难收场的,说实话,晏乔其实比他更在乎旁人对他的闲言碎语,她弟弟并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么不堪。
陈璟一手上变换了一下姿势,改去握住了她,力道也紧几分,像是无声的安慰,“我陪你过去。”
彼时,某处宅院外,些个年纪上来的大爷大妈或站或坐,中间围着几个打叶子牌的,聊的却不是牌话,东西扯淡,闲言四起。
打牌的甩出一张,嘴里气势比牌还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鳄鱼的眼泪!”
某个大爷接话调侃:“这家里儿子读研究生的就是不一样哎,讲话都跟着沾点文化了哈哈哈”
那人被夸了当然是一脸高傲,提到嘴里的人,又是满满的不屑一顾,“还不,我儿子最让我省心了,他那学习我根本就不带过问的,孩子自己有出息懂得孝敬父母,哪像有些人呐,就会假慈悲,人还活着的时候往死里气,这真给气死了吧,就会流两滴不值钱的眼泪,我要是摊上这儿子,我还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话糙理不糙啊,这老时家也是遭老罪了,因为这么一个儿子,弄成这幅样子,哎,可怜呐。”
话刚说完,旁边离得近的赶紧拍他,小声嘀咕着什么:“别说了、别说了,人来了。”
在场能听到的不说话了,没听到的看见来人之后也不说话了。
陈璟一开的是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车位,晏乔比他更先走过去,离得不远不近,她本不想听清他们如何扯淡,但是那声音嚷得实在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在她往前走几步时,陈璟一也在后面大步跟上来,应该身影太过醒目的原因,那些人马上就注意到了这边。
该闭嘴的都闭嘴了。
她闲暇时也会经常来姑父家里,所以这边的街坊邻居看见她都不眼生,也知道她跟时柘关系要好,闭嘴才会那么利索。
还有虚情假意的和她打招呼:“哎!这不是乔乔嘛?带男朋友来看你姑父啊?”
晏乔毫不避讳:“来看我弟弟。”
一片鸦雀无声。
晏乔表情冷得厉害,好似随时都要发怒把这里一锅端了,吓得人都不敢讲话,特别是她表明自己是来看弟弟的,那些人更是心虚。
“先上楼吧。”陈璟一抬手拍了拍她生气到紧绷起来的肩膀。
晏乔不想和他们有争执,但咽不下这口气,从他们身边绕过时,也不忘扔下一句:“大家继续玩啊,不过闲话还是要少说点,不然吃饭容易噎着。”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些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在她走出去好一会儿都没讲一句话。
之后要谈论什么,晏乔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嘴始终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名声的好坏,说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在上楼的中途,陈璟一还特意拿出这事来说:“晏老师应该不会不知道,你刚刚那句话,就足以成为他们新一轮的饭后扯谈。”
“我知道。”晏乔平静回应道,“但那是我弟弟,或许我是唯一一个能为他出头的人了。”
如果她保持沉默,那么时柘真的就很无助了,她可以被谈论,被指指点点,无所谓的,她不会在乎,曾经全网千人万人的唾骂她都可以挺过来,而时柘呢,就算他是存在错误,但他始终是个孩子,他不应该被孤立到那种境地,成为众矢之的,被人辱骂得如此不堪。
他不应该承受这些,他也承受不住。
如果谁都没办法站在他旁边,晏乔就不能看着不管,她会尽所能去保护他,一如相待亲人那样。
幼稚
晏乔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响动,打电话问了姑父,这个点他还在上班,家里只有时柘,但是这孩子这两天都喜欢闷在房间里,也不爱讲话了,性情大变,看不见从前一点影子。
晏乔没指望时柘会来开门,问了姑父,在门口出入平安的地毯下找到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空荡荡的,没个声响,晏乔喊了两声时柘的名字,没得到回应,一路走到了时柘房间门口。
“我知道你在里面。”晏乔试探性敲了两下房门,“你现在连我都不想见吗?”
陈璟一拉住她还想继续敲门的手,小声提醒道:“说好话没用。”
晏乔只好换了种腔调:“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妈妈交代我照顾好你,你以为我这么想来吗,我自找没趣啊,你什么时候能不幼稚了,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尾音未落,门扉打开,一张苍白的,憔悴到脱相的模样从门后探出来,他连撑起眼皮看她都是很费劲的事,头发团成一坨,眼神空洞,衣服也乱七八糟。
晏乔一下就失语了。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
“你工作不是很忙吗?”他开口,沙哑而微弱,“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要是不过来,你打算这幅样子过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几年一辈子。”晏乔看他的目光渐渐地有些悲哀,“你不管你的俱乐部了?”
说到这里,陈璟一也知道给他们留出空间,等晏乔走进去后,自己则在后面带上门,跑去客厅待着。
现下一个空间里只剩他们两姐弟,时柘好像这才没绷着所有情绪,他脱力搬瘫倒在床上,重重叹息道:“没意思了。”
他又睁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音乐这么执着吗?”
晏乔没回答,等着他的下文。
“我向来是脾气倔的,热爱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我死也不改的一根筋,我只想证明给她看,我可以的,我不是没用的,我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
“现在她还没看见那天就走了,所以我还要证明什么,我还要走到那个程度,给谁看呢。”
“证明给你自己看。”晏乔眼神坚定,“路已经走到这里了,没有结果就收场,你甘心吗?”
“我不知道。”他声音是颤抖的,眼神也不着定处,“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姐,我是不是病了。”
晏乔走到窗边,拉开帘子,许久未见天日的房间敞亮起来,“是病都会好的。”
时柘自嘲地摇摇头:“骗人,妈妈就没好。”
晏乔站在窗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身后的时柘坐起身,无神的双眼跟着一并望向窗外的天光大亮,如同身处梦境一般魔幻,“有时候我不太能分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独自在这间房待着的时候,我的思维好像被禁锢了,我无法思考,无法分辨,我好像死了一样,心里成了一片掀不起生机的荒原。”
晏乔攥紧了拳头,转身走到他身边,抬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你妈妈她告诉我,希望你快乐,做你觉得快乐的事,她已经在支持你了,你要放弃你自己吗?”
“但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了。”时柘眼神里多了几丝恐慌,无助,想逃,“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难过,我是不是真的没良心。”
晏乔越看越心痛,将他脑袋抵在自己肚子上,在他顺势环抱住她的腰时,轻抚过他僵硬而微微颤抖的脊背,“你怎么会不难过呢?傻孩子。”
后来她越来越像在哄孩子,不知道哄了多久,时柘情绪好像才稳定了很多,愿意进食,也不会抗拒拉开床帘,不会总向往独自一人陷在黑暗里。
但他这样有些自闭尘封自己的状态还在继续,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接受现实,特别是这种情况,他或许很难再重拾包袱,继续向前了。
晏乔答应之后会经常过来看他,走之后还打电话让人去订了一堆礼物,第二天全部用车拉了过来,礼品多得塞满了整个后车箱都不算,后座都满满当当。
“那小子知道你这么干吗?”陈璟一跟在后面,一边把东西搬下车。
“不知道。”晏乔摇摇头,“也不用他知道。”
她的付出向来不愿刻意去表现出来,时柘不需要知道她做了什么,只需要在听不见流言的环境里好好生活。
把一部分暂时搬下了车,晏乔看着一地的盒子礼袋,拍灰似的拍拍双手,“开干。”
最后挨家挨户,那些礼品能发的都给领居发了,全程都是晏乔亲自送礼,客套的话里话外也都在堵住外人闲言碎语的嘴。
整顿了得有一上午,后面还有个陈璟一翘班来陪她送礼。
俩人后面都累得够呛,站在车前喘气,晏乔口舌都干了,还得是陈璟一递上来一瓶水,让她仰头就喝掉了半瓶。
“你都没有自己的工作吗?我有什么事都来陪我折腾。”晏乔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吐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