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1)

阴魂不散

佩德罗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好像才终于将刚刚因为浓痰的阻碍而卡在胸口的那口气给顺了一般。

他站起身来,依旧用德语对安德鲁说了一句什么。

我一见到他们这会儿还用德语交流,真的是太不把我当个人看了,因而板着一张脸对着安德鲁说道:“如果我在这里处处碍着你们的话,那我可以先行撤离。”

安德鲁好像一下子才记得刚刚佩德罗情急之下,使用了中文这件事。

“周,我们之间习惯了用德文交流,完全没有要避开你的意思。这就像你们中国人在一起,也一定会用中文交流,不会因为边上有一个外国人而刻意使用英语一样。”安德鲁一脸歉意地解释道。

其实他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习惯很奇怪,如果是拥有共同的母语的话,那么他们交流的时候,肯定会不自觉地使用母语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道理我都没明白,但是安德鲁的这一套说辞却仍旧没能让我完全接受。

“佩德罗是因为跟我在中国的时间长了,所以才会一点点中文而已,其他三个人,真的是完全不会,周,一开始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是我的不对,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安德鲁可能看到我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因此继续解释道。

“好了,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个一张口就谎话连篇的老头再啰嗦什么了,反倒是觉得,这个佩德罗在他们五个人当中,好像能信任的程度还高一点。

所以,我转头对佩德罗问道:“刚刚闪电闪过的时候,你在对面悬崖上看到什么了?”

佩德罗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悄悄地看了安德鲁一眼。

他的这种操作,让我更加能够肯定,安德鲁这只老狐狸肯定是在我背后跟着他的四个手下在悄悄地搞什么小动作,而且毋庸置疑,这些小动作对我来说,是不利的。

安德鲁急忙地偏过头去,躲闪开了佩德罗的眼神询问。

“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相互信任,坦诚相待,才能够协作互利。”我对着佩德罗说道。

“刚刚闪电一闪而过,时间很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清楚了,”佩德罗询问安德鲁的眼神没有得到答复,因而便将眼光收了回来,然后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开始用有点蹩脚的中文回答我的问题。

“没关系的,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觉得像什么也可以说出来的。”跟佩德罗近距离地接触之后,我觉得这个安静的小伙子年龄应该与我相仿,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忧郁的眼神。

“刚刚闪电将山谷照亮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对面悬崖的崖壁上面,挂着很多个骷颅头。”佩德罗说道,脸上的神色像是没有收住一样,还有一点的恍惚。

难不成这个人的胆子真的这么小吧,几个骷颅头就把他给吓成这样了。

但是,接下来他的那句话,却把我给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单单是骷颅头的话,那根本就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那些头颅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种白色的小虫子,我甚至有种错觉,那些骷颅头,是由这些小虫子集合而成的。”佩德罗继续说道。

“是铁线虫。”在一旁的安德鲁,突然慢悠悠地说道。

“铁线虫?你也看见了吗?”我睁大眼睛问道。

“我没有,只是佩德罗他的中文学得还不到家,所以他刚刚跟你表述得不是很准确,但是,他用德文跟我描述的,就是我们在鄱阳湖底围楼里见到的被铁线虫缠绕一生的铁线虫的样子。”安德鲁说道。

那些铁线虫居然阴魂不散地从鄱阳湖底跟到了神堂湾里来吗?

“周,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目前所走过的路程上见到的生物来看,这神堂湾中的动物都有白化的现象。”安德鲁走到我的身边说道。

雨越下越大了,雨声盖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音色,因此他几乎是用喊的,伴随着额头上的雨水不断地渗入眼睛中。

白化的现象,与蛇有关。

安德鲁的这些话原本是在描述我们从瓦屋山到神堂湾之中的一些遭遇,但是,这些话却给了我另外一番启示。

在前往神堂湾之前的那个晚上,我通宵在爷爷的书房中仿写他藏在书架里面那本古籍上面所出现的那些神秘的文字。

一整个晚上下来,虽说要破译这种文字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收获。

经过大量的仿写之后,我发现这些类似于图画的文字里,每一个字之间,都有一些相类似的部分,当时我就在琢磨着,这些相似的部分会不会同我们的汉字的偏旁部首是同一个原理呢。

但是安德鲁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些图文一体的文字之中,那些类似的部分,很可能代表的就是一个共性的东西,而且,这些神秘的文字,每一个字,很可能表述的是一个完整的意思,而不是像汉字一样,需要许多个字组合在一起才能够将一个目的完整地表述出来。

“周,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安德鲁可能见到我一直没有开口,还以为他的话被雨声给淹没了,因此朝着我又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趴在我的耳边对我喊道。

我被他口中随着话语哈出来的热气冲了一下,胃里瞬间在翻滚,一股酸水冲鼻而上。

“和可能是受到了星盘的印象,在我的印象里,瓦屋山和鄱阳湖底都有奇怪物种的出现,而且按照我手头上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些奇怪的物种有可能是上古巫医团生化实验的产物,不知道因为一种什么样的原因,被禁锢在一个地区之中。”我不知道安德鲁是否知道周蓝的存在,因此没有将他给暴露出来。

“周,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你刚刚的那个观点是成立的,那么上古的巫医团为何要在中国这些地方进行生化实验,而且偏偏这些地方就刚好有星盘出现的迹象。这是不是说明了,上古巫医团的生化实验与星盘之间,有着一些我们目前尚未知道的关系。”

安德鲁的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些寻找星盘的人,竟然是为了模仿上古巫医团进行生化实验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太恐怖了。

我也似乎能够理解当初陈默为何会跟我讲:瓦屋山古祠中的真相,或许是残忍的。

只是,按照目前的我所知道的情形来看,就是上古的巫医团,他们利用星盘而进行的生化实验所得到的产物,也似乎不是那么好。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几股一直在寻找星盘的势力,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雨渐渐地小了,但是,这个时候,谷底却传来了阵阵操练兵器的声音。

刀枪长矛之间相互碰撞所带来的“乒乓”声伴随着雨声的减弱而越来越明显。

难道,神堂湾的传说,都是真的吗?

骨笛

话说神堂湾里面,每到了阴天,就会有阴兵在谷底操练着兵法。

但是这一说法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神秘的传说,再加上神堂湾的谷底至今还没有人涉足过,所以大家也就一直当做一个传说来听,

没想到今天却真的被我亲耳闻到。

现在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我们一行六人也将身上被雨水浸湿了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穿上了防水靴,准备往下走,到安德鲁原先计划的距离谷顶150米处的那个小平台歇息一宿。

就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山谷里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那笛声听起来十分的熟悉,似乎就是我在鄱阳湖老爷庙的那个晚上,在厨房里听到的那首曲子。

我们一行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大半夜的,谁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吹笛子呢?况且刚刚才下过大雨,这山谷之中肯定是不会有游客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另外一支性质同我们一样的队伍也在这山中跋涉着。

可是入谷的道路就只有我们目前所走的这一条,但是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山谷之中也没有看到过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啊。

“周,你有没有觉得这首曲子很熟悉。”

安德鲁这只老狐狸也听出来了,现在正皱着眉头地对我说道。

“是有点熟悉,”我含糊地回答道。

“我是说,这首曲子,好像与湘玉在鄱阳湖底为了赶走天使长尾天蚕蛹的时候用骨笛所吹奏的那个曲子,是一样的。”安德鲁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经他这么一说,我像是突然间焕然大悟一样,虽然我暂时不知道这曲子与湘玉在湖底吹的那首曲子是否是同一首,但是一定是骨笛吹奏出来的。

虽然我对音乐不是很在行,但是我对音色的辨识能力特别的强,刚刚我之所以觉得笛声很熟悉,原来不是源于笛子的节奏,而是音色。

我在鄱阳湖那一次历险之中,听到过四次骨笛的演奏声,其中有三次是为了驱赶或者召集动物,所以我暗自将能够吹奏骨笛的人称之为驯兽师。

难道,现在正环绕在耳边的这首笛曲,也是哪个驯兽师在操纵着某一种动物吗?

仔细听起来,这笛声好像是来自于对面悬崖的崖壁上的。

突然,我想到了佩德罗刚刚所说的,对面崖壁上挂满了骷颅头,而且那些骷颅头上面擒满了铁线虫。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对安德鲁说让所有人将手中的疝气灯打开,然后照射到对面的崖壁上。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手中的疝气灯照射到对面崖壁上的那一刻,上面所出现的情景居然会是这样的——

我们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天使长尾天蚕,每一只的嘴里,都叼这一条铁线虫。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湘玉也在这个山谷中,因为在鄱阳湖底,我是亲眼见到她赶走那些蝴蝶的。

所以我相信,她既然有能力将蝴蝶赶走,肯定也能够将它们给叫回来的。

“安德鲁,让他们几个人站成一排,然后把手中的疝气灯在崖壁上从上面慢慢地往下照,”我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大概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只见他与那几个大块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之后,他们四个人就如同站军姿一般站在了我们所在这个地方的边缘处,然后四台疝气灯同时朝着同一个方向在同一个水平面上照了过去。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说安德鲁找的人真的是具有非常强大的能力,这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但是,我们所站的这个位置与对面崖壁的距离应该有好几百米以上,再加上被中间山谷的消耗,所以疝气灯的光实际照到对面崖壁上的,是不大亮的。

尽管光线不大给力,我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面崖壁上,有四道绳索,绳索的最下端,各垂着一个人,他们全副武装,用另外一种方式进入神堂湾之中。

距离太大,光线太暗,所以我无法确定,湘玉在不在里面。

“周,你觉得那四个人有一个是湘玉吗?”安德鲁站在我的身后突然发出声音,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不敢肯定,但是湘玉一个女孩子,感觉好像做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吧,况且这山谷到底有多深无人知道,万一下滑到一半绳子没了,但是又未到谷底,岂不是非常危险。”

我现在已经不信任安德鲁了,所以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觉得那四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湘玉的。

还有,周蓝和陈默也在里面。

“周,你千万不要小瞧湘玉,这个小丫头,可不简单啊。”安德鲁看着我说道。

看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应该是看不出我在撒谎的。

“哦,哪里不简单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我反而觉得她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我笑着说道。

“周,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在150米出暂且歇息一宿,天亮了再往下走。”安德鲁说着,又转过转头对边上的四个大块头说了两句。

他们其中的两个人就把疝气灯收了起来,然后自动分成两组,一前一后地站在我们的周围。

“周,我们边走边说吧,否则这山路也就太无趣了。”

安德鲁说着,拉着我就往下走。

“湘玉加入星盘课题组大概两年的时间吧,刚开始一直勤勤恳恳的,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关于星盘的资料,让我们对星盘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安德鲁一边说,一边用手上的小长铁棍拨弄着边上的花花草草。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但是安德鲁没有被我的态度影响到,继续说道:“但是,就在这个暑假,她说要回中国参加大学时期教授的葬礼,在走的时候,将我们课题组关于星盘研究的一份最重要的资料给带走了。”

安德鲁的这段话,让我的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是一份什么样的资料?”

“这份资料的保密性很高,就连我都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而且是由国家最高保密局保管的,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得手的。”安德鲁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沮丧。“而且,为了保密起见,这份资料在送到保密局之后,其他参与过这份资料编纂的人员,他们所有关于这份资料的研究信息都被销毁了,所以目前全世界唯一的那一份,就在湘玉的手上。”

听到了这里,我不由得在心里为湘玉喝彩一声:湘玉,好样的,利用米国的资源给自己作研究,真不愧是鱼凫族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