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1 / 1)
「哒哒、哒哒。」伴随急促马蹄声出现的,是一匹马疾驰狂奔。
马背上的少nv扮作少年郎,眉如墨、眼如星,白皙面容俊秀有加。
她压低身,神情严肃,「再快点。」一声轻喝,那骏马的速度又加快几分。
身後远处是血、是厮杀,是b她原先预计更早爆发的战争。
通过层层险关後,她才闯进此处,金碧辉煌的g0ng殿终於出现在目光可及之处。
那些震天杀声逐渐远去,已经模糊得难以听清。
无人街市乾净空旷、不染一点血w,一片寂静如同空城。
像踏进截然不同的世界。
马蹄声放缓,少nv慢慢走向g0ng殿耸立之地。
方才和王家公子临别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个被人传言桀骜不恭的少年,在她看来还只是太过稚neng的顽劣罢了,几番敲打後,不也成了满腔热血的好青年?
只是到底还有些憨直,听到她说要走,竟不管不顾地翘了家的就要随自己去。
若不是如此……事情大概也不会发展成这般境地。
潜伏的暗兵群起,原以为还有数年的战争就这麽拉开序幕,恰好在路上的他们自然也被卷入其中。凭她一己之力,也只能保证护好那孩子。
但终非长久之计。
想到临别时,少年眼中依旧不曾动摇的信任,她心上不由得一紧。
来到g0ng门前,她下了马,推了一扇小门而入,熟悉的走上几乎无人知晓的密径。
穿过暗道、从树丛走出时,恍如置身世外。
原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映入眼帘的是满满木兰花,不密不疏、成片为林。
巴掌大的木兰花盛放着,yan光无声洒落、照得淡淡粉se透亮柔美;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悄然静谧、宛若仙境。
少nv的脚步不自觉放轻许多,连神情都不如方才凝重。
她还以为那家伙不会留着这片花林,没想到……还和当年别无二致。
「是谁?」一道娇neng的nv声打破平静,少nv立马回身,见到一名穿着g0ngnv服装的nv子。
面容清秀婉约、身材穠纤合度,静立花中便成绝世美景。
nv子手上拿了一把剪子,想来是正在修剪花枝。
“是打理这里的g0ngnv吗?”少nv心想。但她分明记得那人从前是不留用nv人侍候的。
……终究,已经不是当年了。
少nv抿了抿唇,淡淡开口:「我来见陛下。」说罢,便径直往内走去。
那纤弱nv子虽然面se怯怯,仍伸手拦住她,「陛下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少nv没有y闯,停下步伐对着nv子说:「那不然,你去通报,见不见,是陛下决定的事情。」
nv子思忖片刻,似乎也认同她的提议,弱弱的点头,「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少nv没有回答,只是环视周遭一圈後,伸手摘下了一朵盛放的木兰花,递给g0ngnv,「将此花交给陛下便可,他若不见,我自会离开。」
「……我明白了。」g0ngnv虽然不明究理,仍慎重的接过花,迈步往g0ng殿走去,少nv也没再乱走,一个人静静於花林中漫步。
大殿中,容貌俊美如神祉的男人坐在宝座上,毫不在意的听着底下大臣的汇报。
「陛下,有人求见……。」方才花林中的g0ngnv踏入大殿,软软的嗓音却让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她,却无人敢吭声。
那nv子可是陛下身边唯一的g0ngnv,据说陛下对她青眼有加。曾有人见她迟迟未升位份,对她出言不逊,不过三日便被灭了门。
从那之後,再无人敢随意冒犯。
被称作陛下的男人并未恼怒她的唐突,反而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是谁要见我?」
g0ngnv怯怯上前,将那朵花用双手托着呈上,「那人说,将此花交给陛下便可,若陛下不见,他自会离去。」
男人目光落在那朵木兰花上,向来慵懒的神se顿时大变。
他整个身子坐直,「她在哪?」
g0ngnv也没想到陛下反应会如此之大,赶紧答:「在……花林。」
「……让她来。」男子大手一挥,又坐回宝座上,但显然已没有先前的闲适。
少nv看见g0ngnv神se紧张的回来,心里已然有底。
她重新打起jg神,迈步往大殿走去。
踏入殿内,恢弘的建筑她视若无睹,数十双眼睛的打量也浑然不觉,她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坐在最高处、一身白衣的那人。
真是一点也不成t统,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吧?谁会为了这种j毛蒜皮的小事,去触怒一位暴戾却高明的君王呢?
少nv垂眸施礼,「参见陛下。」
位上那人觉得这样的光景十分好笑似的,嘴角上扬,落在少nv身上的目光瞬间灿亮,却又变得晦暗深沉。
「你怎麽这麽一副打扮?」他从来没看过她穿男装,不知道又是去做什麽了。
少nv抬头迎上他目光,率直答道:「因为我想啊,要你管。」却仍抬手摘下头巾,秀发顿时散落如瀑。
殿内众人齐齐倒x1一口冷气,但宝座上那人却笑了——除她以外,未曾有人听过的朗声大笑。
冰冷的大殿内,有一名穿着男装的少nv,和一名俊美嗜杀的君主,相互对望。
谁都不曾料想,这一眼竟相隔十数年。
三十年前,行g0ng近郊。
一名少nv款踏於林中,身着白衣、面容清秀。
她本是一介小仙,但b起天上,她更喜ai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便留连於凡不舍离去。
走到一半,不远处的树丛发出沙沙声响,听起来有些奇怪,不像一般小动物窜过。
少nv朝声音来源走去,发现是一个孩子,约莫五、六岁,衣袍浸染鲜血,即使身上中了箭,也努力爬行寻求一线生机。
他眼底的光时明时灭,可见已然命在旦夕,发现少nv的存在,带着稚气的嗓音虚弱喊着:「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纯真的眼眸剩下满满绝望及本能的拼命挣扎。
少nv不忍,赶忙走到他身边查看伤势。
“不是不能救……。”确认他尚有转机後,少nv暗松一口气。
她将小男孩带离树林,回到自己暂时的居所,细心将他的伤全都处理过一遍。
“能不能活,就看天命了。”虽然这样说,但她内心已然知晓结果。
这孩子命数不凡,更不用说他此时命不该绝,也许在这遇见她,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数日後,小男孩终於缓缓睁开眼,「这里是……?」四周皆是陌生的摆设,想到失去意识前那段被人追杀的过程、入目满是血r0u横飞的画面,小男孩感到十分不安。
「你终於醒了。」少nv推开门,看见这一幕开心地道。
她坐到床沿,一边打量他的状态,一边检查伤口的恢复,「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特别疼的?」
男孩认出她是树林里那人,虽然仍有些怯怯,但目中惶惶消散许多。
他摇摇头,「谢谢你救了我……。」
少nv扬起笑颜,亲切又温柔,「不用谢的,是你命不该绝。」
小男孩不能明白她话中含义,还是认认真真的点头。
「我叫做朱安,姐姐……该怎麽称呼?」
少nv弯眸一笑,目光却落在窗外,「名字啊……」她抬手指向外头盛开的粉se花朵,「我很喜欢这种花,就叫我木兰吧?」
「木兰……。」朱安低声复颂,将这个名字刻进心底。
木兰抬手0了0他的头,「这几天你就安心疗伤吧,什麽都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都。」
朱安懵懵懂懂的点头。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少nv会彻底颠覆他所以为的命运。
木兰每天都很仔细地替他上药,他喜欢盯着她专注平静的侧颜;她煮的粥是他从未嚐过的美味,哪怕用料简单,却总是能让人胃口大开;每天晚上她都会倚在床边念书给他听,他几乎习惯了伴着那温柔沉稳的声音入眠。
随着他日渐康复,他开始抗拒临近的离别。
他不想回到那座冰冷诡谲的皇城,不想再为鱼r0u任他们宰割。
似乎是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过度依赖,木兰主动提起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从皇g0ng来的。」
朱安双唇抿紧,不愿接着这个话题下去。
木兰却说:「我会和你一起回去,陪你在g0ng里,直到你长大ren。」
朱安听到这里,眼底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她失笑,「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别担心。」
都说送佛送上天,更何况这个小家伙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不过捡回了一条命,再送回去岂不是白白又入虎口?
既然自己已窥破他的命运,那倒不如彻底一点,将他好好培养ren,也能换得一世明君,安邦定国。
最後,木兰真的如约将朱安带回皇g0ng,并始终守在他身边,手把手的教导他、抚养他。
他作为最年幼的皇子,生母早逝、无人关注,皇子们的夺位之争早已拉开序幕,也就他天真弱小作为第一个受害者。
在木兰的细心教养下,他羽翼渐丰,天资聪颖的他很快便将其他皇兄势力削弱,几番挑拨离间、各个击破後,他终於脱颖而出、顺利成为皇储。
他在皇g0ng内种下一片极美的木兰花林,权势、地位,都只不过是为了保命,为了让自己不再随意受人宰割。
但他最向往的,还是在她身边疗伤,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最温暖的,也只是有她伴着自己左右,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笑颜。
她最ai木兰花,他不能再与她回到那座小山,但可以为她栽一片花林,每每与她携手同游,眼底、心底,都是笑意。
「木兰?」朱安拿着一封信,手劲大得几乎将其撕碎,却又因上头的笔迹,万分小心不敢损其丝毫。
只有这样一封信,说他是独当一面的好皇帝了,她已无牵挂,便回归天地、继续游历人间了。
再多的木兰花,都留不住她。
天地那麽大、那麽美,他一生所拥有的,不过这一座小小皇城,哪里b得过?
他如她所教,成为一个高明的君主;却不如她所愿,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他不成t统、暴戾霸道、y晴不定,就像那片再也不曾暖过的花林,再华丽的盛放,都是寂寥。
过了这麽久、这麽久,他心心念念的木兰终於又出现在他眼前。
只是睽违多年的这一眼,却不再是为了他的生si,而是为了他人的生si,重新来到他的身边。
明媚的yan光轻轻洒落在庭园里,让盛开的花儿更耀眼绚丽。
红的、橘的、粉的……各se的花朵与我一同沐浴在这样美好的yan光中,惬意悠然。
我愉悦的轻轻哼着歌,一边细心打理花圃,这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从花群中抬起头、看向外面。
一个黑衣黑袍、肤se苍白的高大男人走进了我的庭院。
他对我露出微笑,「夏莉,在照顾花儿们吗?」
这个男人是恶名昭彰的巫师,坎特。不过他并不是什麽真的很邪恶的大坏蛋,只是对生人分外冷漠、而且经常出言不逊而已。
我也对他扬起笑,「嗯,你怎麽来了?」
虽然说是多年的朋友,他甚至一直视我为於他有恩之人,但他其实不太会经常来找我的。
坎特举起手上的箱子,神秘的笑着,「给你带了礼物。」
我好奇的走过去,等他打开箱子後,我看见——一株美丽异常的植物。
翠绿的叶片光泽饱满、淡紫se的花映着yan光、像是水晶做的、那样无暇剔透。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的伸手靠近,紫se的花瓣发出淡淡微光。
「果然有灵。」我很开心,加上这株的话,这片花圃就有三株有灵的植物了。
我和坎特一样是巫,不过我是日巫,主要依靠沐浴yan光来获取力量,所以天气不好的时候会b较衰弱。
而我的力量可以照顾这些花草植物们,有时候会遇到「有灵」的植物,它们拥有一般植物没有的特殊效果、甚至是能力,算是十分珍稀的存在。
我特别喜欢有灵的植物是因为它们总是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一种无需语言的交流,模糊却真实,它们能够安抚我的心、我甚至把它们当作朋友。
我很快就把那株有灵的紫花移到庭园里,和另外两株灵花种在一起。
淡紫se、粉橘se和nenghse的花并排盛放,它们开得很美。
我转头看向坎特,笑着问他:「要进来喝杯茶吗?」
他笑着点头,跟我进到屋内。
我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聊了一下午的闲谈趣事。
这对他而言算是久违的平静时光吧。和我悠哉度日的生活不同,坎特几乎都在外四处奔波。
也是如此,他才能时不时地找到珍稀的好东西来给我。
我的生活本来应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在温和的yan光中、在美丽的花草中,一直如此悠然惬意。
但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那天夜里,我的花圃闯进几个男人,当我听到动静跑出屋外时,就看见一个男人手上捧着淡紫se那株有灵的花,原先娇neng盛开的花朵有些焉了,看上去jg神不振;而另外两个男人正在挖出粉橘se和淡hse的花。
它们发出极弱微光,像是在向我求救一般,惊惧和哀泣的情绪汹涌而来,灌满我的x腔。
「放开它们——!」我几乎不曾如此暴怒过,大概是落在地上的花瓣刺痛了我。
它们对我来说不只是植物,它们陪我度过每个早晨、每个晴雨,在这片天地里与我相依。
我毫不保留的和那群黑衣男子激战,同时不忘保护好那些花,极小心不要误伤它们。
虽然我不会在夜晚彻底丧失力量,但没有日光的环境对我来说非常不利,我居然被他们牵制到无法保全自身。
我的血流进土壤里,月光微微照亮我的脸庞,失血过多的我脸se苍白。
我可以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身t渐渐变得冰冷……。被我勉强夺回的花儿也许护不住了,等我失去意识,他们就可以轻易把它们带走。
「夏莉!」坎特的声音划破夜se,朦胧中,我看见他将那群黑衣男子都给杀了。
他不顾一身血w的奔到我身边,当他握住我的手,一gu寒意从他的手中缓缓传递给我。
「不要……不要si。」
「你不可以si,不可以。」他用额头抵着我的手,像虔诚的信徒祷告般,一遍一遍的低声呢喃,语带呜咽。
我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样深沉浓烈的恳求和悲恸。
不知为何,我觉得若我在他的面前就这麽si去了,他也会跟着失去x命。
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睁开眼,看见坎特伏在我的身边,我一动、他立刻清醒过来。
「我……还活着?」
「还活着,你还活着。」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有些疼。
「你还……活得好好的。」他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我试图坐起来,旋即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这是……?」流窜在我t内的,不再是温暖平和的力量,虽然有些空荡,但我能明确感觉到冰冷锐利的气息。
「我变成夜巫了?」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这表示他耗费大量的能量在我身上,将我从濒临si亡的边缘救回来,y生生让我从日巫变成夜巫。
他点头,同时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已经恢复很多了,没有什麽大碍。倒是你……现在还很虚弱,一不小心就……。」他咬了咬下唇,似是不愿再说下去。
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t内几乎没有任何能量支撑的我,一不小心就会si去。
现在是白天,我也还不太能重新x1收力量,因此整t状态十分衰弱。
我起身下床,缓缓地往外走去。曾充盈我t内的yan光十分温暖,但现在它们对於我变得太过炙热,这种感觉很陌生。
坎特跟在我身後;我看见那些花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心里忍不住一阵难受。
我想要将它们重新栽回土里,坎特急急忙忙的越过我,将它们接过、拿了铲子开始挖土埋土。
我有些想笑,因为坎特向来不擅长这种事,但他做得如此笨拙可ai,神情意外的认真。
淡hse和淡紫se的花已经被种回去,他背对着我正在埋粉橘se那株的土。
它们颓靡不振却依旧散发淡淡微光、和我交流,我感觉得到它们试图要安慰我。
我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些可ai的孩子们啊……。
我知道自己t内还有最後一点点日巫的能量,是我濒si时余留没有散去的,现在也正支撑着我。
不过……反正以後就用不到了。
我轻笑,伸手靠近那两朵花,动作温柔得似是在逗弄婴孩。
我将残余的能量递给它们,它们的jg神果然好了许多。
还来不及高兴,我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後跌去、坐在地上。
「夏莉!」坎特冲过来,扶着我。
他气急败坏的怒喝,「你疯了?现在这样你怎麽还敢妄动力量?」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救孩子们。」它们受损得很严重,要是没有细心照料,一不小心就会枯si。
「不要管它们了!」他掐着我的肩,用力得令人生疼。
「谁都没有你重要啊……。」他的声音居然微微打颤,脆弱得让人心疼。
我抬手轻拍他的头,「我知道了,别担心……。」
但他却哭了。
「你总是这个样子……。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以後我看着你,再也、再也不许你胡来了。」他大手覆上我的双眼,随着这片漆黑袭来,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