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去路(修)(1 / 1)
披香殿的寝殿里,燃着几点油灯,影影绰绰的,不算明亮。
丽夫人早早回来,却不梳洗不更衣,也不躺下歇息,只斜靠在矮榻上木然等着,听到殿外g0ng人通传“陛下驾到”,忙起身迎驾。
皇帝进了殿来,一眼就看见丽夫人跪在地上,脸上有几分诧异,缓步走上前,要扶起丽夫人。
丽夫人却摇头不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陛下,你一定要为妾做主,要不然妾si也不起来”。
“何事要这样郑重,地上寒凉,先起来”,皇帝再扶,丽夫人又拒,“陛下先答应妾,妾才起来”。
见丽夫人迟迟不肯起身,皇帝也不再勉强,一撩袍袖坐到了矮榻上,端起手边的茶水,慢饮一小口,才说:“你总要先说是何事,朕才能考虑答不答应”。
丽夫人这才期期艾艾开口,“太皇太后说如果妾这一胎是男孩,就要抱去椒房殿,交由阿姐抚养,妾…”,丽夫人用帕子掩住面孔,呜呜哭泣,“妾要自己养大这个孩子”。
皇帝听了,面se未变,只将茶水轻轻搁了在几上,却半天没说话。
丽夫人哭了好一会儿,不见皇帝发话,抬眼瞧过去,陛下正靠着凭几,聚jg会神翻看手里的书简,丽夫人软着声儿唤道:“陛下”。
等到丽夫人连唤了几声,皇帝这才若无其事搁下手里的书简,缓缓起身,踱着步子,到了丽夫人跟前,一弯腰又要扶丽夫人起身。
丽夫人明显感觉出皇帝这回的力气重了些,也不敢再拿乔,随着站起身,依偎在皇帝身上。
皇帝将丽夫人扶坐到矮榻上,仔细替她擦g满脸的泪。
见丽夫人一双不安焦灼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皇帝揽过萧夫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徐徐说道:“太皇太后这样决定自有她的深意在,你阿姐是正g0ng皇后,要抱哪个孩子过去养,也是合情合理”。
本还指望着皇帝替自己做主,一听这话,丽夫人当即目瞪口呆,脸se惨白,差点晕厥过去。
“不过,皇后的x子也说不准,以前太皇太后也抱过孩子给她,她就给送回去了”
“那若是阿姐这回真得要留下孩子呢?”丽夫人心里又升腾一点期待。
皇帝沉默了一阵子,说:“即便你阿姐把孩子留下了,那孩子也还是你的,只是换个地方养罢了,不会切断你们的母子亲情”。
丽夫人的手从皇帝的x膛前滑落,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她一路走着,心里烦闷的很。
所有的事情都模糊不清,自己就像个茧蛹,被层层包裹着,0不着来路,也看不清去路。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几个内侍从拐角处跑了出来,一下撞在了前头举风灯的g0ng人身上,几个人“哎哟”一声摔做一团。
“谁!不长眼么!惊了皇后娘娘的驾!”婵娟一下护到了皇后身前。
内侍跪地告罪连连,“小人该si!”风灯重新被点起,这回瞧清楚了,是宣室殿内侍。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她从婵娟后头走了出来。
“丽夫人身子不适,小人们正要去请太医”
一听是阿芙有事,她忙让人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内侍叩头,爬起来,又忽啦忽啦跑远了。
她望向披香殿,“走,咱们去瞧瞧”。
可到了披香殿,她却被g0ng人拦了下来,“陛下在里头陪着丽娘娘,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时,中常侍不紧不慢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摆手让g0ng人退下,又拱手行礼。
她神se越发焦急,看了看披香殿,又看一眼他,踱着步子走到一旁,他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月光格外亮,远处g0ng殿飞檐上的走兽都照得清楚。
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袍角,低声问道:“阿芙怎么了?”
“或许是得知要把孩子送到椒房殿,伤心过度,动了胎气”
她面se震惊,果然如此…
“阿芙…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心之人告诉丽夫人的”
她追问:“谁?”
长乐g0ng?可又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他摇头,“还不知道”,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柔声说道:“事情早晚会查清楚,娘娘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夜里风凉,还是先回去罢”。
回了椒房殿,她坐在矮榻上等着未睡,就怕有不好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烛火摇曳,有人走到了身旁,往她的肩上披了件外袍。
她惊喜回头,发现是婵娟,眼神又暗淡下去。
“三更了,娘娘,早些安歇了罢”
她摇头,“也不知道阿芙怎么样了?”
婵娟回:“都过了那么久了,若是有什么,也早就来知会娘娘了,眼下披香殿那边都没动静了,想来也是无事的”。
闻言,她叹口气,“阿芙一定恨si我了”。
婵娟劝她放宽心,“这些事,娘娘一个人也做不得主啊,丽夫人要怪也怪不到您的头上”。
她自嘲道:“怎么怪不到我的头上?若是我一开始就好好听母亲的话,不与陛下置气,好好生个皇子,哪来这么多事了”。
隔日,她送补品去披香殿,又被殿前内侍挡了驾,“娘娘,太医说丽夫人需要静养,还请娘娘改日再来”。
隔了一日又去,还是被拒之门外。
皎月愤愤不平:“再是亲姐妹,您也是皇后,她只是个夫人,怎能这样怠慢”。
“少说两句罢”,她自觉心虚,只能息事宁人,几次三番下来,也不再执着前往。
可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几天后,丽夫人亲自登门,一见到皇后便顾不得怀胎八个月的大肚子,跪了下去。
婵娟一瞧这架势,就带着g0ng人退了出去。
她将丽夫人搀扶起来。
丽夫人声泪俱下,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阿姐,我求阿姐别抢走我的孩子”。
“这……”,她回身坐到了榻上,低着头不敢看阿芙盈满泪水的眼睛,半天才攒足了勇气似的,说:“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显而易见地底气不足。
“阿姐去向太皇太后说明,说不想养这个孩子,太皇太后一定会听阿姐的”,丽夫人一步抢到她的面前,si盯着她说。
这回是自己理亏,她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握住丽夫人的手,盼着能用些话安抚住她,“阿芙,你放心,你的孩子永远都是你的孩子,阿姐只是替你养着……”
话没说完,丽夫人眼睛一下子瞪圆,收住眼泪的同时,狠狠甩开她的手。
“我就想怎么阿姐突然那么爽利就答应让我入g0ng,平日里陛下看一眼其他nv人,阿姐都要心里不舒服,原来阿姐打的这个主意”
“我从未这样想过…”,可事到如今,什么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若是阿姐执意不肯,太皇太后还能拿把刀架在阿姐脖子上,b阿姐接受?”
丽夫人句句b问,她无力反驳,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丽夫人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透着凶狠,咬牙切齿对她说:“阿姐都这样了?为何还霸占着皇后的位子不肯让?阿姐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惹了多少麻烦么?阿姐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
“既然不想呆在g0ng里,就出去啊,这里有谁离不开阿姐,有谁挽留阿姐了么?”
她看着丽夫人张口结舌,不敢置信,这话竟是从自己亲妹妹的嘴里说出来的。
“阿姐别总是做出一付自己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丽夫人一眼瞧见几上的针线框里小孩的衣裳,泄愤似的拿起剪刀,就剪了个七零八落,又扔下剪刀夺门而出。
她茫茫然瘫坐在矮榻上。
婵娟一见丽夫人气势汹汹地乘车离去,小跑进了殿里,衣裳碎片洒了一地,剪刀也扔在地上,她忙上前抢先将剪刀收起,又走到矮榻前,蹲下身去,小心地说:“娘娘,丽夫人只是一时气大,您别放在心上”。
她单手支着额头,眉头紧锁,深深长长叹口气,“婵娟,怎么这么难”。
阿芙说的一点都不错。
多年来,她不受宠,也无心权势,像个旁观者似的,游离在未央g0ng政事之外。
若不是栖息在萧家和太皇太后的羽翼之下,她这个站立风口浪尖上的皇后,岂能安心度日到如今。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就怕是认不清自己,呆错了地方,又si不认命。
生气归生气,伤心归伤心,她还是让婵娟打听着点披香殿的消息。
孩子抱不抱到椒房殿里养,那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阿芙不能动了胎气。她嘱咐婵娟,“丽夫人正在气头上,你也别往她跟前凑,就把青柠叫出来问一问就行了”。
她一连几夜睡不好,昨日又跟阿芙吵了一架,引得头疼病犯了,早晨醒来,一起身就头晕目眩的,面无血se。
皎月慌忙喊了太医来。
太医说她是多思忧虑所致,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让她按时服用,多加休养,方可无事。
她吃了药就睡下了,朦朦胧胧地听到外头有人交谈,声音不大,却嘁嘁喳喳很是恼人。
“谁在外头?”她终于忍不了了,开口有气无力地问。
一会儿,婵娟从外头进来了,走到她跟前。
“何事?”
婵娟在她耳边小声说:“长信g0ng高詹事让人传了话来,说太皇太后发怒,杖si好几个g0ng人了,让您快过去劝劝”。
一听婵娟的话,她猛地睁眼,“为着什么?”太皇太后自打进了长信g0ng后,鲜少责罚g0ng人,更别说将人打si。
婵娟踌躇着说:“大概是为着不知道是谁走露了娘娘要抱养孩子的消息,惹得丽夫人动了胎气一事”。
她撑着起身,“查到是谁了?”一起身,脑仁晃得疼,她捂住脑门上的紫貂昭君套,又一下子躺了下去。
婵娟见状忙扶住她,“说是查到几个鬼鬼祟祟的,查了住处,搜出来不少金子,一审问,咬出来一长串人,太皇太后见了就说不用审了,都打si了事”。
那还了得?
她也顾不上头疼了,把昭君套一拽,匆忙起身,粗粗打扮一番,坐着安车去了长信g0ng。
离着长信g0ng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听见g0ng里哀嚎一片。
“太皇太后饶命”
“打,全都打si,长信g0ng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长信詹事高望佝偻着腰背,在g0ng门口焦灼地来回走动,一见皇后凤鸾驾临,慌忙迎上来,行礼将皇后扶下安车,“娘娘,您可来了,太皇太后正发脾气呢,谁都拦不住”。
她提着裙摆,两步并作一步,把g0ng人都远远甩在了身后,一门心思往g0ng里去。
太皇太后端坐高位,g0ng人被压着全都跪到了庭院里,个个抖似筛糠,面前有几个g0ng人已被打的si去活来。
空气里都混着血腥味儿。
她忙上前劝阻,“皇祖母,g0ng人犯错交由掖庭处置便好,何必要您亲自动手,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高望!”太皇太后断喝一声,“我看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捂住x口猛咳了几声。
高望“扑通”一下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头磕在地上“咚”一声响,“太皇太后恕罪,老奴也是怕您气出个好歹,才把皇后娘娘叫来了”。
皇后抚着太皇太后的x口,忙替高望说好话,“皇祖母,您消消气,消消气,高詹事也是为着您的身子着想”。
太皇太后那张肃穆脸庞,让她想起当初那个se厉内荏让人敬畏的皇太后。
说了这会儿话,她才发现皇帝太后就站在了一旁,灰头土脸的,默不作声。
眼看着几个si了的g0ng人,三下两下被裹进了草席抬了出去,又一批g0ng人被拉到殿前,哭声响天彻地的。
她跪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祖母,这才刚过了中秋没几日,何必为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坏了这好日子,你先消消气,等过了这段日子,这些g0ng人您是打是杀,也全凭您做主,如何?”
太皇太后靠上凭几,按着额角,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全都盯着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
最终,太皇太后还是松口了,剩余的g0ng人全都拉了下去,交由掖庭发落。
太皇太后抚着皇后的发顶,开口道:“阿衡,你也看着学着!人可以善良但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对那些有二心的,不能心慈手软,你对他们心软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你背后t0ng刀子”,说完这话,又把锋利眼神递给了太后。
太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本就没想过为了几个草芥子似的贱命g0ng人费功夫c闲心,正乐得看戏,这会儿察觉了太皇太后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一凛,徐徐低下了头。
“是,阿衡记下了”,皇后搀着太皇太后起身,皇帝紧跟着搀住太皇太后另一边的胳膊,把人扶到寝殿去休息。
好一阵子兵荒马乱,终于消停了。
华灯煌煌时分,才将太皇太后安置好,皇帝皇后轻手轻脚出了寝殿。
太后已经先行离去,中常侍等人还等在殿外的廊庑下,月朗星稀,吹着晚风,有了几分凉意。
外头空地上的血都已经刷洗g净,cha0sh一片。
皇帝对着夜空舒展长臂,伸了个懒腰,吐出口浊气,转身对皇后说:“今日都累了,皇后也早些回椒房殿歇息罢”。
“是”,她低眉顺眼,淡淡应声。
一天下来人仰马翻,她本就头疼的厉害,这会儿更是心力交瘁,像被ch0ug了jg气神儿,整个人了无生机,也不再客套,屈膝行礼就要告退,可一起身,身子晃了几晃。
皇帝一把将人扶住,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婵娟忙替她解释,“娘娘今日头风病犯了,都起不来了,可一听太皇太后这里有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难怪脸se这么差”,皇帝从来喜手里接过氅衣披在皇后肩头,语气更加柔软了些,“今日多亏了皇后能来,才平息了太皇太后的怒气,辛苦了”。
一双温热的手落在肩头,她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眼里流露出久违的温柔,她心头一阵暖流,融融淌过,头疼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眷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之际,她一眼瞄到了中常侍。
中常侍侧立在皇帝的身后,似乎在看着无边夜se出神,目不斜视的。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先是一怔随即低下头,小声回道:“都是妾该做的”。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回去用了膳歇着罢”。
她缓缓点头,转身借扶着皇帝的手,登上了安车。
两辆车辇从长信g0ng驶出,一辆去往椒房殿,一辆去往宣室殿。
安车里,她jg疲力尽,倚在车壁上。氅衣上熏着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灌入她的鼻腔。
她牵起氅衣的一角,放在鼻下细细嗅闻,又把氅衣贴在脸上磨蹭,上头似乎还有陛下身上余温。
想着几年前与陛下那段美好时光,她将氅衣裹紧,闭上眼睛,想象着是陛下将她抱在怀里,不禁悲从中来,落下两行眼泪。
“娘娘,该下车了”
晕晕乎乎间,听到婵娟的声音,她胡乱抹掉腮边未g的泪,缓缓伸出手去,扶着婵娟的手下了车,一路回了寝殿。
坐在妆奁台前,g0ng人伺候她洗手净面,婵娟给她摘下挽发的玉簪,如瀑长发顿时散落。
卸掉了扯得头皮发疼的高耸发髻和首饰,婵娟又给她梳头按摩头皮太yanx,她才觉得稍稍轻松了些。
白天的一切历历在目,一闭上眼,那几个惨si的g0ng人就浮现在眼前。
在g0ng里头这么些年,她还没亲眼看着谁被打si过,那满头满脸的血,si了都没闭上的眼,让人胆战心惊。
他们的si与她无关,又有关,他们之中有人泄露了太皇太后的盘算,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争夺,为了名利,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不顾一切,人人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她手撑着额头,拇指掐着太yanx,喃喃自语道:“若是我有个自己的孩子”。
是啊,若是她有个自己的孩子,那眼下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慢慢抚0着自己的脸庞,镜中的人满面憔悴,愁眉深锁,哪像个二十一岁的nv人。
婵娟看着她郁郁寡欢的,便说:“太皇太后如此,也是为了给娘娘立威,娘娘可别辜负了太皇太后一片苦心”。
她怔怔地看着铜镜,点点头。
“娘娘,晚膳预备妥当了”,春兰进来回禀。
她饥肠辘辘却没有半点食yu,本想让她们将饭食撤下,又见皎月领着一个g0ng人端着漆盘走了进来。
皎月兴高采烈地说:“娘娘,陛下派人来给您送了碗参汤,说有助于安眠,让您快些喝,您0,还热着呢”。
那碗参汤,浮着几颗红枣,参片,枸杞,看起来就清淡爽口。
她让人赏了送参汤的g0ng人,又让他带话说谢陛下恩典。
“阿芙说过什么都是无心的,你是做姐姐的,又b她年长几岁,不要生她的气才好”
“我已经骂过她了,不论是以何种身份,她都不该顶撞你”
建信侯夫人坐在她的对面,为劝她宽心,口水都要说g了,皇后却仍是潜心忙手里的针线活,一言不发。
阿芙铰碎的衣裳里有给柔嘉的,还得要重做。
“不过,你也要替她想想,十月怀胎不容易,乍一听孩子要被人抱走,是要舍不得的,这种心情也只有做过娘的人才懂”
先前那么些话,她都恍若未闻,建信侯夫人这句话一说完,她这才有了点反应似的,抬起了眼眸,看向自己的母亲,问:“那当初母亲送我入g0ng的时候,有不舍得么?”
建信侯夫人一听她又旧事重提,脸上有了些困窘,“这…八岁还是与刚出生不同的…八岁的孩子都懂事了”。
不知是没听懂建信侯夫人的闪烁其词,还是有意要追根究底,她又问:“有么?有不舍么?”
“母亲…当然是舍不得的,你也是母亲十月怀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又那么小”,说到这里,建信侯夫人轻拍着x脯痛心疾首,“可有什么办法呢?太皇太后懿旨一下,谁又有法子回绝呢”,说完,又拿着帕子来擦眼泪。
“那…若是之前阿芙不肯入g0ng,母亲也会执意要送她进来么?”
建信侯夫人擦眼泪的手一停,“这…”,哑口无言了。
“母亲为何犹豫了?母亲也知道这g0ng里的日子不好过么?”
建信侯夫人把帕子一收,不耐烦了,“如今再提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又语重心长道:“做皇后有什么好委屈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若是诞下皇子,就能稳稳妥妥地做太后,这是多少人几十辈子都求不来的富贵”。
“娘娘就是执着于这些往事,不懂得惜福,才总是过不好眼下的日子,当初娘娘若肯听我的,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听到这里,她又垂下了眼眸,“知道了,母亲放心,我没有生阿芙的气”。
皇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自己的话漠然置之,或是嗤之以鼻,建信侯夫人倒有些无措了,她沉默地打量着皇后。
皇后果然与往日不同了,眉眼里敛起了锋利的光,面相看着都柔和了。
建信侯夫人欣慰点头,“娘娘能明白就好,我也都是为了娘娘好,等娘娘也做了母亲,就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做母亲的哪有不替孩子打算的”。
她没再说话,像是全盘接受了。
此时的宣室殿前,不时传来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速度极快,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太yan西斜,阵阵冷风吹来,衣带飘飘,b剑的两个人不分上下,一个身子轻盈,左躲右闪,一个身材高大,猛攻疾进。
待到声音停顿,来喜才捧着两块浸sh的布巾走上前去。
皇帝和中常侍将手里的环首刀递给一旁伺候的g0ng人,又一人取了一块布巾擦汗。
“今日大将军又递上了奏章来,说是要为此次击退围攻令居羌人的将士请功,朕瞧了一下,名单上有数百人之多”,皇帝拾阶而上,用布巾擦g脸上后脖颈上的汗,转身将布巾丢给了来喜,又一pgu坐在台阶上,说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应对?”中常侍将用完的布巾递给了身旁的g0ng人,问道。
皇帝胳膊肘往后拄着台阶,大剌剌地坐着,瞧着天边那颗长庚星,思量了思量,说道:“钱财爵位好说,官位还要考量考量”。
中常侍站在旁侧,回道:“大将军急于收买人心,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又说:“战事再僵持下去,恐怕国库也难以承受,陛下不如再派一路人马,就以辅助大将军为名,谁先平定西羌,就加封为万户候”。
“燕绥可有推荐的人选?”
“安平侯韩充国有与羌人作战经验,臣以为可以派他前往”
“安平侯?”皇帝眯起眼看了看中常侍,心有疑虑,韩充国年已古稀,老态龙钟的,还能出战?可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回道:“朕再想想”。
见皇帝与中常侍谈完正事,天眼看着也要黑了,来喜向前询问:“陛下,今日夜是否还要宿在宣室殿?”
皇帝一双浓黑的剑眉皱了起来,瞪了一眼来喜,又脖子后仰闭上眼,烦恼不堪的样子。
这几日,皇帝实在受不了丽夫人哭哭啼啼,为了躲清闲,宿在了宣室殿。
来喜把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
中常侍瞥了一眼皇帝,要笑不笑地开口道:“柔嘉公主已经四个多月了,很是可ai,陛下何不去漪兰殿瞧瞧?”
皇帝腮帮子动了几下,忽然睁眼,双手一撑膝盖,缓缓站起身,“今夜去漪兰殿”。
皇帝踱着步子进了漪兰殿。
晚膳前,王夫人接了旨,不慌不忙预备妥当,这会儿正在灯下做活,见皇帝来了,她缓缓起身,行礼。
皇帝将王夫人扶起身,“朕许久不来了,今日过来看看你,一切可好?”
王夫人微微一笑,秋波流转,“妾谢陛下惦念,一切都好”。
皇帝笑yy地看着柔情似水的王夫人,若有所思。
他喜欢丽夫人,非常喜欢。
丽夫人跟这g0ng里呆久了的nv人不一样,青春又活泼,有孩子似的纯真,又有小nv人的娇柔。说起来,跟皇后十三四岁那会儿倒相似,可丽夫人b皇后x子软,懂得拿捏分寸。
若不是近来丽夫人小x子耍得过了,他是极愿意跟丽夫人呆在一起的。
有了皇后这个前车之鉴,他不想把丽夫人宠坏了,想就此晾一晾她。
王夫人也是不错的,x子温婉娴静,知冷知热的。
若是打个b方,丽夫人是一盘se香味俱全的佳肴,那王夫人就是一碗不可或缺的jg米,他从丽夫人身上感知活力,又从王夫人身上获取休养生息。
皇帝揽着王夫人的柔软腰肢,坐到了榻上,问道:“朕有多久没来了?大半年了罢”。
王夫人垂首,“嗯”了一声。
皇帝笑了笑,满腹感慨似地说:“还是你这里清净”。
用过晚膳,送走建信侯夫人,她正坐在妆奁台前卸妆梳洗,皎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陛下今夜去了漪兰殿”。
她睁眼,面带疑惑看向皎月。
“真的,听说是燕大人随口一提柔嘉公主,陛下就去了”,皎月给她摘下鬓边的步摇,又说:“陛下这几日也没去披香殿,一直都在宣室殿来着”。
“阿芙快要生产了,一时伺候不了也是有的”,她慢腾腾抹掉嘴上的唇脂,神思恍惚。
“那倒也是”,皎月点头。
今夜是婵娟守夜。
她抱膝坐在矮榻上g巴巴地等着,跟前的几上摆着酒樽酒盏。
眼见着夜se越发深沉,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心想是不是又等不到他了。
她伸个懒腰,想要起身,视线扫过酒樽,停顿了下来。
细眉微皱,思绪万千,是这酒又起了作用了么?虽说上两回都势如猛虎似的,差不多也该显效了罢。
他…若是…不行了,就不好意思再来了罢。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会有那个,想起他,想起他的秘密,深更半夜的,她竟有些想入非非。
脑子里不再是探究他的身世,反而是想象起他额头的汗珠,抱住自己的结实手臂,想着想着,喘息不觉加深,身子都su软发烫了。
“娘娘在想什么?脸都红了”,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心房乱颤。
她猛地抬头,与他目光相接。
他正满眼笑意,负手立在一旁,稍稍偏头,像是在端详她的脸。
方才进内室时,就见她面se凝重,盯着酒樽一动不动的,他放轻脚步走上前,又见她脸上已然浮起一层薄红,贝齿咬紧着殷红莹润唇瓣,眼里秋水盈盈的。
格外…诱人…
“在等我么?”他瞧了眼几上的酒盏,又看回她。
她睁大眼看着自己,那双眼眸清澈有神,像林间晨起的小鹿。
他直接俯下身亲住她,又借势压了下去,柔软嘴唇一贴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彼此含吮,津ye互换,缠绵悱恻。
“想我了么?”他ch0u空喘息着问她,又咬住她的嘴唇。
还用问么?
她g紧自己脖颈的藕臂,探入自己嘴里的舌头,急促的jiao,还不能说明么?
手从交领处0了进去,手掌盖住x前的柔软,那颗挺立的红豆yy地顶着自己的掌心。
她身子扭了扭,sheny1n一声。
他故意用力r0u了一下,她推着他的x膛,别开脸,呜呜哝哝地喊疼。
葵水要来了,本来就又涨又疼的,哪经得起他这样的暴行。
可她的嗓音又娇又软,快要把他的魂儿叫散,要从天灵盖冒出去似的。
他哪肯停手,咻咻喘息着亲吻她的锁骨,又使劲r0u了几把,像是要给她捏碎一样。
“疼!”她尖叫,看来是真的疼了。
“我给娘娘亲亲,亲一亲就不疼了”,他支起半边身子,把她的shangru从衣裳里放了出来,shangru挺翘饱满,乍一挣脱束缚,还颤颤巍巍的。
他瞳仁漆黑,里头有亮光,像黑沉沉的夜幕上点缀着星星,盯紧那对灵动的软兔,又用指尖将顶上的红豆揪紧拉长旋转。
“嗯…痒…”
“到底是疼还是痒?”他不怀好意地问她。
她涨红着脸不回答。
他笑了笑,低头一口含着,sh滑的舌头在一颗红豆上打转。
她不觉抱紧了他的头,哼哼唧唧的。
他手得了空儿,0到了下头,花蜜浸sh了亵k那一小块地方,只用手指捻了一捻,便引得她的身子抖个不停。
他心满意足用鼻子笑笑,收回手,弓起身子,单手解了自己的腰带,撩开袍子,又伸手进去,松了亵k的系带,亵k稍一退,掏出了里头的东西。
亵k被脱掉,双腿被分开,她仰躺着大口喘气。
突然,cha0sh花x被一个热烫y挺的东西戳中,她浑身一个激灵,才如梦初醒似的,想起自己要等他不是为着这个啊,自己在做什么?懊恼着,她用胳膊支起身子,要往后躲。
弓箭都搭在了弦上,他怎么肯放过她,按住她的腰,一挺身,分身就着黏糊糊的花蜜就挤了进去。
他得偿所愿,舒服地徐徐出气。
“啊…”,花x被结结实实撑开,su麻痒意瞬间传遍全身,可她还保留着最后的清醒,蹬腿,命令道:“你出去!”
“刚进去就又想解手了?”他抓住她蹬在自己x膛上的脚,压了下去,咬住她的耳朵问。
身t被折叠,更方便了他,分身进得更深了,她咬紧嘴唇,挣扎着乞求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颇为警觉,淡笑,“又是扫兴的话?那就等我先尽兴了再说”。
“啊…啊…”
两个人衣裳都没来得及脱g净,就交叠在一起。
他大动起来,不管不顾的,蟒首在前头横冲直撞,bang身撑开了软r0u的褶皱,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敏感点。
她蓦地睁眼,眼神呆滞地盯着帐顶好一会儿,想自己怎么回到了榻上?
衣裳完整g爽地穿在身上,方才的一切像是梦。
有书简翻动的声音,她转头,他还在,半躺着,正就着案几上的烛火,读一卷竹简。
察觉到她的动作,他饮尽酒盏里最后一口酒,目光仍停留在书简上,慢悠悠地开口问:“醒了?”自带一gu慵懒气质。
“我…”,她话都还没说,他嘴角带笑,斜瞟她一眼,说:“娘娘方才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她缓缓拉起薄被盖住头,自觉太丢脸了。
兴许是连日来睡得不好,被他顶弄地连丢了两回身子后,头就懵懵的,又累又倦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而他还是龙jg虎猛的。
她气若游丝似地问他好了没,他只是凝视着自己,不说话,她等啊等的,没等到他的回答,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
他右手的食指跟中指一夹,将她的薄被慢慢揭了开来,见她脸都憋红了,轻笑着问她:“躲什么?里头热不热?”
她摇头,又执拗地更正他,“我才不是晕过去了,是睡过去了”。
是是是,她竟还有脸说。
自己还在兴头上,她就昏睡了过来,还打起了呼噜,这像话么?说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他一时气笑了,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她只嘴唇蠕动几下,就再无其他反应。
人睡si了跟吃了药不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跟具尸t似的,他兴致大减,草草鸣金收兵。
他收起书简,侧过身,单手支着脑袋,面对着她,问:“娘娘有几日没好好睡过了?”问完又抬手抚0她的脸庞,修长食指从她眼下划过,“都有些青了”。
她正儿八经想了想,沮丧回答,“有几日了”,见他还盯着自己的脸看,她问:“很丑么?”
他笑,“有点”。
她仓皇捂住脸,背过身去,“那你不准看了”。
他贴上她的后背,摩挲着她的手臂,说:“娘娘这一有心事,就睡不着的毛病,得好好找个大夫,调理调理”。
或许是那回事太耗费t力,或许是身心都放松了,方才那一觉她就睡得很沉。
他一靠近,有淡淡的酒味飘过来,香香的醇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