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学海是种舞台早熟的青春是另一种(二)(1 / 1)
陈立替闹钟唏嘘。
但肚子饿了要吃饭,唏嘘感怀的问题只能等到吃饱了后再想。
他把车停在米粉店外,叫了两碗粉,每碗都放上六勺辣椒酱,吃的满头大汗。
他喜欢这样吃辣椒,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心事的时候,心情太好的时候,只要把肚子撑饱了,心情都会变的平静下来。他喜欢心情平静,低落和太高兴都觉得不好。
这是有点奇怪,但据说日本超市连‘米田共’都有出售,他这也不算太奇怪了。
陈立不喜欢放学后就回家,根本不愿回家。
他母亲和妹妹来了胜震后,陈立的父亲的婚外情不久就因为疏忽之下没有消除的证据而被揭穿——一张跟情人抱着合影的照片。
陈立知道,他父亲每每想起那张疏漏的照片时,都懊恼的想撞墙。
从那天开始,陈立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争吵,他的父母甚至常常动手。
陈立的父亲采取了许多中年男人都会采用的办法,在外面跟朋友喝酒吃饭,打麻将,不到深更半夜不回家。
而陈立的母亲,因此更疑心她的丈夫仍旧在外面鬼混,胡乱猜想着,或者认为是去见情人了,或者认为是去风月场所了。
于是丈夫不在家,她暴烈的脾气时常就冲陈立发作。
当陈立的父亲酒醉回家后,免不了又是大吵大闹。
陈立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放学后就不愿意回家,他厌恶那种环境,那种气氛。
直至高三,他依旧如此。
这间米粉店的老板跟他已经熟了,知道每逢周五陈立总会来这里,但这一天,身上也肯定没有钱付账。但周一的时候,铁定会把钱还了。
“谢谢老板。”
陈立走出米粉店,骑上单车,琢磨着上哪逛逛。
这么怔在路边一会,突然听见王成喊他的声音,看时,王成已经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
“刚才局面有些失控,冷不丁的有人拿水管砸了闹钟,我看闹钟的胳膊可能骨折了。现在可能还在f十三栋后面呆着。”
“知道了。”
陈立本就闲着,便骑着车过去。
在王成说的住宅楼后面,果然看见了闹钟。
此刻的闹钟,鼻青脸肿,衣服上、腿上都是脚印。他的衣服好像变成了脚垫,专门为鞋底提供服务。
左眼肿起老高,挤的眼睛都不能睁开,眯成缝隙。
这模样很可怜,但陈立却可耻的、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词——猪头饼。
‘大概所谓的打成猪头饼就是这样了吧……’
闹钟满头冷汗,牙关紧咬,分明在忍受着痛楚。
陈立在他身旁蹲下,他犹自没有察觉。
“我送你去医院。”
闹钟这才睁开眼睛,看清了身边的陈立。
苦笑道:“没还手他们还下这么重的手,如果骨折了我爸妈肯定得借钱才能凑够医药费。”
“总也得去。”
到了医院,陈立身上没有钱,闹钟也没有。
陈立只好寻医生说明他们是附近的学生,表示闹钟的父母很快会过来付钱。
见了他们的学生证,医院倒也没有为难,还借了电话让陈立联系闹钟的父母。
闹钟父母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时,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还好,没有骨折。
出院时,闹钟的父母盛情难却,非要请陈立到他们家里做客,推脱不过,陈立只好去了。
很显然,闹钟的父母是很朴实厚道的人,哪怕亏欠一丁点的人情,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还上。
原本看闹钟父母的外貌就属于典型的不富裕阶层,事实上也是。
闹钟一家三口人挤在十来平米的单位宿舍里,他的父亲在建筑公司上班,母亲在当保姆。
如果不是见过闹钟的父母,来过他家里,很难想到。
闹钟在学校虽然没有显示出有很多零花钱,但没有零花钱未必就是家里经济拮据。那年代许多父母思想b较传统,认为小孩子用不了多少零花钱。
而且闹钟腰上别了台bp机,三年前闹钟买这东西时花费了五百多块。
吃过饭,闹钟陪陈立下楼透气。他的胳膊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
“没想到那么多朋友,今天帮忙的只有你、和没交情的王成。”
“我帮的都是简单的小忙,不值一提。”
陈立随口说着,知道此刻闹钟的心情十分复杂。
bp机这时候叫响,闹钟看了看号码,就让陈立稍等,急忙就近找了座电话亭。
陈立估0着是闹钟的nv朋友。‘如果是她,希望闹钟回来了别哭……’他在草地坐着等没多久,闹钟就回来了。
回来时,笑容满面,但眼睛里却像蒙了层灰雾,总显得y气沉沉的。
手里还提着四瓶金威啤酒。
“那家店老板跟我熟,经常赊账。”闹钟说着,掏出火机敲开瓶盖,递给陈立一瓶。“是不是很奇怪?在学校的时候没想到我家这么穷吧?”他说着,偏头望着陈立笑着,只是那层灰雾还覆在眼睛上,笑容虽然夸张却一点都不灿烂。
“稍觉意外。”
陈立过去其实很少喝酒,通常也就过年或父母生日的时候,父亲会让他喝点啤酒敬酒。
这时坐在草地上,吹着夜风,一大口冰凉的啤酒下肚后,竟然觉得尤其凉爽惬意,不由接连灌了几大口。
“高一的时候,有个一起玩的被人欺负,我替他摆平后他给了我一百块钱感谢费。那天开始我才意识到自己也能赚钱,所以后来谁有事找我,交情好的免费帮,没什么交情的就要点好处。才三个月就买了这部bp机。”
闹钟说到这里,仰头猛灌了一起啤酒,竟然就那么一口气把一瓶啤酒喝了个g净。
“以前读小学、初中的时候我特别自卑,班里的学生都笑我家穷,笑我父母土。我人笨,勤奋用功学习也就勉强及格,五年级的时候拉下了课程后就一直上课听不懂。高一赚到钱后才觉得扬眉吐气,不再那么自卑了,还敢泡妞、敢跟喜欢的nv孩表白了。”
闹钟说着说着,眼眶泛红。
陈立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有时候能够持续的解读到别人心里的想法,有时候却没有一点作用。最灵的时候反而是遭遇到意外或者危险的时候,譬如王成每次突然袭击玩闹的时候,他必定能够及时知道。
为什么如此他曾经尝试研究个明白,但最终却没有什么收获。灵不灵,好像一点可循的规律都没有。
此刻又变的不灵光,就只能猜想闹钟是失恋了。
陈立没心没肺地想起了一句歌词‘谁的眼泪再飞,是不是流星的眼泪……悲伤的眼泪是流星。’
闹钟眼眶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顺脸滑落了下来。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把头埋在胳膊里,一会,大概是觉得反正瞒不住流泪的事实,索x也不藏着打sh了的脸,就那么让泪水流着,仰面望着天空的月亮,愤恨地握紧了拳头叫道:“过去给我好处才帮他们的那些人,今天我不怨。但是那些一起花我的钱,被我当兄弟看待,有事我就帮忙、我有事他们躲到北极的王八蛋们!我taade恨!恨啊!”
说到这里时,闹钟已经哭了起来。他狠狠把啤酒瓶甩手砸得上,指着天空的月亮愤愤骂道:“快毕业了,快毕业了我又打回原形!她也跟我分手了,我帮她摆平了多少事情,帮她的姐妹摆平了多少事情——!我一落难她就分手!这贼老天,这贼老天,就不能让我像个人一样的高中毕业!”
陈立听着,无从安慰,觉得闹钟此刻也不需要安慰,有人倾听,能够诉说就是他需要的安慰。
看着闹钟指着月亮大骂贼老天的失态。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倚天屠龙记中的金毛狮王,就是个喜欢骂贼老天的人。只是闹钟太瘦了,实在没有金毛狮王的雄风。
啤酒喝完的时候,闹钟大概也骂累了。
在草地上静静的蹲坐了一会,他突然抬头问陈立:“明天开始我变成只落水狗,每天要低头做人,任人欺辱,马子跑了,朋友没了。你愿不愿意跟一只落水狗当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闹钟笑了,一把拽着陈立起来,搭着他肩头大声叫道:“走,这里喝酒没意思,我们到酒吧喝去!反正我妈给你家打了电话,回头你就说在我家过夜。”
陈立未曾去过酒吧,他虽然不ai回家,但最多是到朋友家里玩。
第一酒吧的消费让他不认为是学生能承受;第二让他觉得环境复杂。
但此时此刻,他想的不是这些问题。
“你有钱?”
他记得,啤酒钱闹钟还赊欠着。
闹钟听了十分开心地笑了。
“马上就有。”
陈立十分疑惑,奈何这喜欢在关键时候卡壳的读心这时候又不灵了……
闹钟把他带到电话亭,cha上卡,拨通了一个号码后,神情立即就变了。
“是我,闹钟……g嘛?跟你算账咯!认识两年,我帮过你六次。以前我把你当兄弟,现在我才知道你当我2b!……少taade跟我扯废话,兄你妈的弟!六次,一次一百块。学期结束前还清,我taade现在虽然是落水狗了,但要ga0你,还容易的很!……现在有多少?行,先拿到我家楼下。”
挂断电话,闹钟扭头冲陈立咧嘴一笑。
“现在有五十块了。”
紧接着闹钟又打了七个电话,内容大同小异。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四个人送来了钱,合计二百三十块。另外三个人中有一个住的远,还有两个目前手上没钱。
闹钟拍了拍装着钞票的k兜,搭着陈立肩头笑道:“现在不是有钱喝酒了?”
看到陈立要骑单车,闹钟哭笑不得的让他把单车锁好了,拽着他走到马路边,招手拦了辆的士,直奔商业街。
下车时,闹钟眼也不眨地付了二十三块车费。
“你真舍得。”陈立不能理解闹钟此刻的豪爽。
“你见过有人骑单车来酒吧吗?就算没钱的时候走路也不骑单车啊,走路来别人不知道你坐十一路,骑单车?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穷b!”
酒吧入场费一个人十块。闹钟告诉陈立,这里是很便宜的了,但是人气旺,很多人来,学生更多。
进去后,震耳yu聋的音乐让陈立十分不适。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环境,过去在电影电视中充斥着黑社会、贩卖毒品、se情交易等等黑暗事物的环境里,让陈立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时刻警惕的注意四周。始终跟着带路的闹钟朝里头挤,行止变的拘束。
闹钟回头看见陈立对周围警惕戒备的申请,心领神会,他当初第一次走进酒吧的时候,也是这样,拘束,戒备,甚至有些恐惧。
这里的人确实很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里面从舞池到吧台,处处都是人,走道几乎都被塞满。
“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
“啊?”
“我说,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
“啊?”
陈立连问两遍,声音都被音乐淹没,索x也懒得再问,只是跟着闹钟朝里面挤。
闹钟买了两支啤酒,一支十五块钱。陈立过去虽不喝酒,但也知道手里这酒在外面小店不过几块钱,价钱足足加了两倍。
没有位置让他们坐,但闹钟本也没有打算找地方坐,抓着酒,拽着陈立挤到舞池旁的栏杆边上,身t边自有节奏的跳动,边自打量舞池里头那些花枝招展的漂亮nv人。
一阵,附耳陈立,手指一个nv人问道:“那个shunv身材辣不辣?看的人心痒痒,可惜不是学生妹。”
陈立恍然大悟,意识到刚才对闹钟问话的方法有多么愚蠢。
只要像闹钟般附耳交谈就能够听清了。
他扫了眼闹钟注意的美nv,然后发现,他跟闹钟的审美观差距很大。
所谓的身材辣,在他看来,丰满的有些过分了……
人的审美观不同,抨击别人的审美观有霸道之嫌,于是陈立选择沉默。
他对这里仍然有些拘束,于是有意识的尝试运用读心的能力,想通过酒吧里面这些人的心理想法增加对环境的了解。
陈立的瞳孔中亮起蚂蚁般大小的微弱白光,但在他的视野中,他自己此刻正沐浴在当初得到超能力时的那种光芒之中,伴随他有意识的c作,光亮的范围逐渐朝外扩大,很快把周围的几个人都笼罩其中。
被光亮笼罩住的那些人的眼睛里,飞s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微弱白光,纷纷s向他的瞳孔。
这些光芒,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
这些白光就是人们内心的念想,长短粗细取决于念想内容的多少和强烈程度。
细的那些,通常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需要过于在意,也不能作为判断一个人真实内心活动的依据。这种念头就像是人某天经过一条路,发现人行道上横了辆违规停放的汽车,人要过去必须绕草地走。许多人碰到这种不道德停放的汽车时,都会冒出‘真想拿钥匙划烂车漆’之类的念头。但这种念头只是想想,而且很快就忘了,根本不会付诸实践。
而粗的那些念想就往往能够t现出真实的内心活动。绝大多数是会反复念想,并且设法执行的想法。
‘又砸了半个月工资,今天晚上她总该表态了吧?再没有明确态度就是拿我当冤大头了……’
‘这人怎么老是不说话,每次叫我出来,都叫一群朋友,他自己也不说话。到底是当我朋友还是想追我?……每次都是他埋单,难道他家里很有钱?’
陈立回头打量了背后一眼,暗自窃笑。他对酒吧内环境的拘束感因此开始减少,因为他明白,酒吧里面的人也是生活中的人构成,也许稍微复杂些,但远没有想象得那么复杂。
那张桌子上坐着一对男nv,男的表情严肃,端起啤酒杯沾sh了嘴唇就又放下,而nv的,则始终保持微笑的表情,却分明有些无聊的不时四处打量。
这对男nv的心理活动实在让他想笑。
这种窃取别人内心想法的欢乐,他从没想过跟别人分享。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这种事情如果众乐乐,很快他就会变成独悲剧。
或许会被抓去当实验研究的小白鼠。
即使不会,谁也不会喜欢跟一个能够窃取自己内心的人靠近,无不避之如毒蛇猛兽。
兴许还会有人想利用他的读心能力,不择手段的b迫他就范。
为了不会变成独悲剧,他从没想过告诉任何人这种能力的存在。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即使全世界的美nv一起在他面前跳yan舞,他也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