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露锋芒(1 / 1)
万万没想到,一些高傲自大的内门长老居然会对外门长老低头认错。
万万没想到,修为如此之高的修士会向一个筑基修士低头认错。
亮然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费力搀扶起仍旧一脸忏悔的柳念,此时两人的心情都已经冷静了些许。
“师兄不用自责,若要论事情起因,还是我挑衅在先。若不是我口无遮拦对师兄出言不逊,师兄也不会愤然出手,这事也不会发生。”
看着包揽责任的亮然长老,自责的柳念正要开口言说。亮然见状插话打断道:“事情已然了却,况且众弟子也安然无恙,师兄也莫要再谈论不快的经历了,而且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师兄帮忙。”
冷静下来的亮然长老,在谈话上的造诣远胜自身修为,三言两语就已经安抚了柳念的心绪,将柳念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听闻需要自己帮忙,正自责的柳念一口应下:“亮然道友但说无妨。”
“如今天色渐晚,我和众弟子需要完成掌门交代的任务,需要在浩气山上修建一座居所,本来觉得有我在旁无须耗废多少时间和精力,没想到因为一些小事,耽搁到现在。”
柳念闻言歉意更甚,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耽搁了不少时间……
亮然看到柳念的表情黯淡,连忙说道:“师兄千万不要误会,不是你我之间的事,而是这浩气山的缘故。”
“哦?”
“师兄不知道其中原因也很正常,毕竟我也是刚刚发现浩气山的蹊跷之处。”
亮然长老挥手示意众弟子让开一条路径,领着柳念走到一棵大树面前。面前树身粗壮似雕塔,单单从外貌上看只是一棵百年巨树,仅此而已。
亮然紧握拳头重重砸向树身,不知是不是错觉,亮然感觉自己的拳头挥舞起来,比以前更加迅捷有力了。
亮然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外伤已经愈合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伤势居然已经彻底痊愈了!体内法力充盈,应该是服用了某种丹药,而且经脉没有受损反而更加舒畅有力,不禁感叹柳念那一手惊人的治疗法术,真是世俗罕见。
一拳过后,只闻隆隆响声环绕山林,面对重拳一击,树身不摇不晃,也没有任何伤痕留下。
“师兄且看,我这一拳已有千斤力道,即便是精铁钢柱挨上我这一拳怎么也得留下拳头大的凹痕,但是这棵巨树依旧完好如初,其硬度绝对在金石之上。
非但如此,我们还发现,不仅这些树木坚固如金,连我们脚下踩踏的泥土也是固若金汤。想要在这地方搭建屋舍,单靠我一个筑基修士,并非不能完成,只是太过耗费时间。
虽然作为修士这点时间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但是这一众的弟子还是凡人体魄,他们需要休息。
所以贫道厚颜,明知师兄有伤在身,但是仍想恳求师兄出手协助一二。”
若说浩气山谁最了解,当然是牢动人民,柳念自己了,浩气山的坚硬程度柳念自然明白,要不然他早出来了。若不是镇压时间到了,想从山底挖出来,基本不可能。
为浩气山镇压对象,默哀三分钟……
但是要说谁最能破坏浩气山,那肯定也是柳念的心魔,如今的心魔没有浩气山镇压法力,对浩气山内部的阵法运行路径又是极为了解,只是没想到山上的树木也有具有镇压效果。
也对,毕竟当初施法镇压他的时候,这些树木就在山上长着。
听闻亮然长老的请求,柳念自然是应声答应下来。
不过心魔觉得在山腰处修建居所不太合适,他比较喜欢山顶。柳念提出想在山顶处修建居所时,一众弟子面露忧思,亮然长老连声否定。
“浩气山山势并不规范,仿佛是由数座山峦拼接而成,山顶并不平坦,而是巨石凸起杂草丛生。现在得知山土树木硬度堪比金石,想要在山顶修建居所,必然困难重重。虽然可以由弟子使用法宝,抚平山石,但这会让众弟子增加不小的工作量…还请师兄三思。”
这亮然长相凶恶,又是标准的恶痞发型,没想到对弟子竟然这么关心……有趣真是有趣,我越来越欣赏这光头了!
柳念呆立片刻,听着心湖中传来的话语,好似在收听什么命令一般。
“把嘴巴控制权交给我!”
柳念开口道:“亮仔,尽管放心!”
亮然长老听闻这个称呼,不禁一愣。靓仔?是叫我吗?
“还请亮仔与好众弟子在此稍等片刻,一会儿请各位到山顶帮忙搭建一下屋舍,木料和地基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完工之后,我也没什么可以犒劳你们的,只能提供一些水果解解渴,还请大家不要嫌弃。”柳念躬身作揖,一副求人办事的姿势。
需要爬到山顶干活,亮然有些担心众弟子的体力,毕竟他们还都是凡人。
“干了!为了水果!呸……为了宗门!”
“我就等这句话呢!”
“上啊!”
……
柳念挥手安抚众人,但是弟子热情似火根本冷静不下来。柳念只好对亮然说道:“请一定看好弟子,让他们等会再到山顶集合。”
亮然有些疑惑,但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没有多问。
浩气山,有一白袍散发的俊朗男子悬浮上空,发丝微微飘动,身上道袍一尘不染,让人觉得仙人就该是这般,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脸色有些许苍白。
此时,是柳二念完全操控身体,心魔已经给他交代好了该做什么。
柳念深吸一气,刹那间,在柳念背后莹莹环绕一百五十柄浮光剑影,剑身耀眼夺目,剑柄向内剑尖朝外,在柳念背后整齐排列成巨型圆盘,好似大佛降生之像。
山腰处的亮然与一众弟子将此景尽收眼底。
喔槽!亮然长老刚体会完徒手接剑的滋味,看到柳念这次施展的法术,明明是寒暑不侵的体魄,不知不觉身上却已冷汗直冒,原以为他那一柄飞剑已是全力,没想到已经手下留情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众多弟子一个个对天上惊艳的场景连声称赞与呼喊。
“我的天哪!快看,那人现在比亮然长老的光头还亮!”
……
巨大的法力波动惊扰了不少仙门长老,宗门内的长老还以为是哪位长老大打出手了,纷纷从自家山头冒出。其中包括浩气仙门主峰,掌门白行且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面朝浩气山的方向。
柳念施展的法术仍是浩气剑诀,如此轻描淡写的施展这套仙家上乘法术,归功于心魔不辞辛苦的悉心教导。
如今的柳二念,神识已经锤炼的十分强悍,可以同一时间,精准地操控二百柄左右的飞剑。
柳念双指并拢,剑指朝前,背后的百柄飞剑宛若成灵一般,朝浩气山山顶飞去,飞剑如具有灵识,目标只要山顶的贸然巨树。在众多剑锋之下,那宛若金石的树木,就像脆弱的秧苗一般,被锋利的镰刀轻松隔断,仅是片刻山顶的一众树木,荡然无存。
白行且是元婴境修为,远处的场景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看着操控一百五十柄飞剑如臂而使的柳念,拂须弥笑,以示称赞。
柳念手指握拳,飞剑在巨树周围飞驰破空,已经断身离地的树木在飞剑的作用下,粗糙的树皮崩裂,树身宛若尘世宝玉,剔除外露掩饰展现华白的树身,飞剑仍在飞驰,将树木削成一块块方形长木。
正在观望的掌门,停下了拂须动作,接连称赞:“好强大的神识!这股神识控制力,居然能精准操控如此数量的飞剑,这股神识强度已经远远超出金丹范畴了吧,不亏是先辈英魂强烈要求的好苗子。”
柳念的施法动静极大,比起他当年走火入魔造成的动静,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些道行的修士在自家山头上浮空观看,修行浅薄的在地上举头望天,天上没馅饼,有树。
一些金丹长老看见柳念施法,眼角留下老泪,默默捶胸,暗叹人与人的差别真大。
不知道金丹极限的筑基境长老是内心雀跃,认为自己金丹境界也可以这么吊。
被限制在地表的练气境弟子看见这副场景,只能吞咽口水,期盼自己早日成仙。
就在众人觉得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柳念身形停顿片刻。
心湖传来声音:“接下来交给我。”
柳念双眼微闭,依稀可见双目已经变成深邃幽暗的墨色,浮空而立的柳念气场骤变,山间野风四起,却不见柳念发丝再有半分飘动。
上百柄飞剑像是收到召唤一般,重新回到柳念身边,百柄飞剑没入柳念体内消失不见,唯留一柄长剑在手。
长剑在柳念手中平举,下一瞬,持剑之手急雷般劈出一剑,一条水平白线没有半点倾斜,白线飞向浩气山顶。
山土挪动,山顶之处空出一块广袤的平地,浩气山山峰被整洁削掉了,骇人巨石浮在空中,那是浩气山曾经的山峰。
见到此景,一众修士见状瞠目无言……
那一剑虽然只是斩到了山土,但是观看这一幕的众人只觉心神不宁,好似被这一剑划破心神一般。
掌门白行且呆呆凝望远方,目光停留在柳念的背影,像是在看绝世珍宝一般。
浩气仙门复兴有望了……
达到金丹境界高度的长老们看见这一剑断山的神通,都是自惭形愧。只有那些不知金丹境界极限的年轻修士,才认为这般场景是正常现象。
亮然长老则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啊啊啊啊啊,我之前居然敢挑衅这么个爹!
柳念缓缓落地,一众弟子自觉地让了一片空地,看着呆若木鸡双眼无光的亮然长老,柳念喊道:“亮仔!咱们该走了!”
在浩气山山顶那片广袤平坦的土地上,亮然长老一脸呆滞,傻傻地怵在原地。
亮然清楚地明白脚下浩气山泥土的硬度,绝非看上去那么普通,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明白柳念那一剑断山的威力。
平坦结实的地面触感清晰,没有树木遮挡的峰顶,迎面吹来比山上各处都要清爽的清风。
这些触感时时刻刻都在告诉自己,山顶确实削出来了一片空地!
尽管亮然已经在山腰处远远看到了整个过程,但是真正靠近这里时,才会认识到这片平地到底有多大,才会发现一剑断山百余米,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登上山顶的一众弟子发现他们的亮然长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愣着原地,见状纷纷细声低笑。
和亮然相比,这些弟子没有那么震惊,毕竟这些弟子在修行路上的时间不长,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到会飞的仙人后,这些弟子觉得在宗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移山填海,水漫金山,聊斋志异,哼哼哼,这故事俺们三岁就听过了!
在宗门生活这么多年了,作为宗门弟子虽然本事不咋滴,但是论镇定自若的水平,俺们这些弟子早就炉火纯青,基本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俺动容。
在众弟子思索间,成千数百根规整的木头从天空掉落,木料在山顶平地上整齐划一地叠成数座小山,随后是成千上万颗鲜红饱满种类繁多的果实缓缓落地,聚拢成一座小山,这是浩气山一众果树的遗产。
柳念从山下某处飞来,一身谪仙人的风姿落在山顶中央,在众人眼前,柳念从储物袋中拿出众多的“石器”。
“我这浩气山有些特别,山石树木异常坚硬,单纯的力量难以撼动分毫,但是使用同样材质的工具却可以轻松造成影响,为了方便大伙完成任务,我制作了这些石制工具。
我对居所的要求不高,最少九室七厅,宽敞朝阳的卧室,干净整洁的厨房,大气高档的客厅,家具什么的越多越好,不小于半亩的小院……
另外!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我浩气山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水果。
我看大家好像很喜欢吃,我就从山上各处摘了不少,这样的话大家就不要争抢了,人人有份。
当然!必须是干完活才能吃。
干,得,越,多,吃,得,越,多!
人有多大胆,饭有多大产!”
原本镇定自若的众多弟子,一时间如脱缰野狗一般奔向前方,从柳念手中夺过工具,看着坚硬如铁的地面如面见杀父仇人一般,毫不犹疑开始修建地基。
“长老说啥?”
“好像是管饭!”
“上啊!”
“干活!”
“鲜嫩的水果,给老娘洗干净等着吧……”
“为了部落……呸…为了宗门!”
“啊!嗷嗷嗷…”
夜晚的浩气仙门,明月当空,山风徐来。
浩气山上,一座巨型宽敞的优雅苑阁修建赫然出现,此时苑阁里放满了圆桌,无论是围院还是苑阁门口,百十位弟子围坐圆桌,圆桌上是各式各样的鲜嫩水果,无论男女,众弟子双手并用,一边进食口中的,一边抓着眼前的。
柳念和闪闪发光的亮然长老环绕院墙,亮然长老看着柳念轻描淡写地使用御土法术,对整个苑阁的各处进行加固。
使用花哨的法术不是亮然长老的强项,他主修体魄,只掌握了些基础法术,并没有修习过五行御法。但是他确信,若是其他修士使用御土之法操控浩气山古怪的山土,绝对不会像柳念这般轻松。毕竟这泥土,实在是硬的过分,比那些巨树还要硬上不少。
这般思索,亮然不禁有了一个疑问?
眼前这位柳念前辈,修为这般高深,又是内门弟子,为何成了一个传艺长老?
这个问题还没开始询问,亮然自己就给出来答案。
柳念前辈仙风道骨且眼中没有高低之分,明明修为远高于我,还对我低头致歉。一副外表是年轻谪仙模样,想必真实年龄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像柳念前辈这般品性估计已经堪透大道,了却权力之争,在仙门求一闲职,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仙门招来的这么个大能,估计修为不在掌门之下吧!这浩气仙门不愧是曾经的一流宗门,表明上只有掌门一个元婴坐镇,实际上早已卧虎藏龙了吧。啊哼哼哈哈,不愧是我挑选的宗门……
正在修行的白行且,不觉间打了个喷嚏……
宗门刑法长老之一白丘明的居所处
其内四处悬挂着照明法器,明亮的屋舍书架和案桌上放满了书卷,一位长发黑须的中年男子坐姿端正,手持一支玉竹毛笔处理着宗门事务,形态端正面容沉凝,只是看他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位威严无比掌权者。
屋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是一位年轻女子,细柳长腰,步伐不羁,在象征着宗门核心权力之一的白丘明面前,脸上表情轻佻,毫无庄严可谈。
“师傅,那新入职的长老看上去很厉害呢!他那开山一剑,实实在在地吓我一跳。
听说他还是一位内门长老,名叫柳念,我本想过去打招呼套套近乎,增进增进感情,毕竟咱们都是内门一家人嘛!
只是几位师兄拦住我,不让我去。也不告诉我原因,我就来问师傅你了!”女子一副调皮的语气说道。
正在批改宗门事务的白丘明也没有生气,将手中玉竹毛笔搭在砚台上,笔上墨汁不滑不落,规整地凝成一团挂在毛笔尖端,从案桌前起身看着面前的徒弟,开口道:“禾灵,柳念长老的修为确实十分出众,前些日子,我与他重逢相见时,仅仅感受他散发出来的威压,就可见其不凡。
我已经尽力往高了推测他的实力,只是今日见到他那一剑断山的景象,才发现还是我低估了他。”
禾灵听懂了白丘明眼中之意,并且抓住了其中一词。“师傅,您说与他重逢。意思就是您和他早就相识了!那我怎么从没听您提过他。”
白丘明嘴角微动,面露苦笑。“不能说相识,应该说是,我认得他,他却不一定认得我。”
“哦?他以前很出名吗?”
“确实很出名,你还记得你的偶像事迹吗?”
禾灵一副欣喜地表情答道:“怎么可能忘记!修行界第一人!仙魔盟主!燕炎无悔!一人终止了仙魔大战,是当今实力最强的修士,他的崛起之路在修行界人人传唱,虽四十岁未入筑基,却以练气胜金丹,筑基灭元婴……”
白丘明赶紧打断眼前的小迷妹,要让她说下去,估计能夸燕炎无悔半天不带听的。“停停停!
在燕炎无悔崛起前,有一个人堪称绝世天才,那人仅仅三十岁就成就金丹真人,直到现在,依旧无人打破这个记录。”
禾灵问道:“我听你说过好多遍,三十岁的金丹修士,我一直以为是骗小孩呢!你当年老是拿这句话催我努力修行,也没说过他叫什么。你现在提这个干嘛?难道……你是说,三十岁的金丹修士就是……”
看着表情愈发惊讶的禾灵,白丘明微微点头。“现在我也没必要瞒你了,这位金丹修士不是别人,相信你也猜到了!”
“就是柳念!”
“是我偶像!”
……
禾灵直接挨了一记板栗!白丘明庄严的表情露出少见的失态。
“偶个粑粑!你刚刚提完燕炎无悔四十年未入筑基,我说三十岁的金丹!你个脑残粉,连基本常识都忘了!”
禾灵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身子,眼中泪花飘飘,楚楚可怜,十分不满地说道:“那这些和不让我接触柳念有什么关系?”
白丘明望着门外的夜晚,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年的柳念年仅三十岁就已经是金丹修为,在宗门里深受器重,他也没有仗着宗门宠幸欺压其他弟子,人品也是十分不错,成为日后崛起的新星指日可待,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不知起因为何,柳念与燕炎无悔进行了一场比斗,结果被练气境的燕炎无悔打败,他心有不甘,出手偷袭燕炎无悔,却被其师通艾真人拦下,招致道心崩碎。
宗门自然偏袒柳念,把燕炎无悔逐出了宗门,没想到离开宗门的燕炎无悔一路奇遇不断,最终成为仙魔盟主。
而柳念在那七十年后,因走火入魔被宗门长老镇压。我那时还是一个筑基弟子,看到整个宗门被磅礴的魔气淹没,那骇人的魔气世俗罕见,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接触柳念了吧!”
禾灵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说道:“我听说入魔之人,终生不能摆脱心魔,可是我看他举止正常,而且身周也没有魔气萦绕。”
“入魔之人需要坚定不移的意志力克服心中魔念,他能恢复清醒相比付出了莫大的努力。
只是心魔不灭,越发压制心魔,情绪失控时,反弹的后果越发可怖,再加上柳念实力强劲,宗门里估计只有掌门师兄才能拿下入魔的他。
这就是不让你接近他的原因,宗门众多内门长老想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拜访柳念。”
“原来如此~”
白丘明面露些许微笑:“我想掌门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把一个闲职交给他,把毫无价值的浩气山作为他的山落。
看来掌门师兄考虑事情,还是蛮周到的。灵儿,你要向掌门师兄多学习一下,不要天天就知道追星。”
正在修行的白行且,不觉间又打了个喷嚏……
禾灵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了,爹!”
白丘明闻言慌张失措,赶忙说道:“嘘嘘嘘……不是告诉你在宗门不能叫我爹吗?叫师傅!”
“知道了,师傅……”
浩气山上,柳念与亮然共处同一圆桌,圆桌中央摆放着鲜嫩可口的各式水果,柳念拿了一个桃子细细品味,味道甘甜润口,看来在灵气滋养的环境下,接出来的果子也很美味。
常言修行者不汲凡俗之物,无尘之身更易登顶大道。
亮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看着闭目细品滋味的柳念,觉得前辈都不在乎这,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怕什么?
于是亮然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犹豫再三咬了一口,只觉甘甜的果味充满着口腔,有些微微痴醉。
看着脸上微微红晕的亮然,柳念说道:“怎么了?是这水果不好吃吗?”
回过神的亮然,解释道:“前辈,百年不沾凡俗吃食,我差不多已经忘了这般滋味,今日这一口,真是让人怀念啊!”
“为啥馋自己近百年?难道你也坐了近百年的牢?”
哈???前辈为啥这么说?为什么用了“也”?
“当然不是,只是我曾听家师教诲,筑基后食用凡俗之物会影响修行,所以筑基后基本没吃过这些东西了。今日看前辈对此毫不在乎,想必这是家师搞错了。”亮然揉着反射月光的大光头,嬉笑说着。
“你师傅说的没错哦!真的会影响修行!”
啊啊啊啊,呕呕呕……还有点没吐出来,再扣两下!
呕呕……
柳念看着拼命强吐的亮仔,笑道:“我说凡俗之物影响修行,可这满山水果还能算是凡物吗?
况且,我虽说凡俗之物对修行的影响,但也未必是负面影响,就像凡间酒酿,当年的飞升大能,醉仙啸林不也是酒不离身吗?”
周围的数百名弟子乐此不疲地吃着水果,咀嚼声与交谈不绝于耳。
不知那位弟子开玩笑道:“今天吃的真丰盛,估计亮然长老圆寂时,都吃不上这么棒的席!”
随后是满桌弟子的一阵嬉笑声。
这交谈声音自然逃不过柳念和亮然长老的耳朵,作为当事人的亮然却没有表露出不悦,反而宛然一笑。
柳念见状,想起一件早就想问的事情,于是将法力凝聚在喉,亮然只觉一股威严之意袭来,随即耳边传来柳念的声音。
“亮然,你觉得冒着生命危险就一群凡人,值吗?”
这一问庄严凝重,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人无法违背内心的真实想法。
亮然答复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坚决。
“不值!”
哈?
啊?
啥?
“让我拿命救一群毫不相干的凡人,我自然不会去做,当然觉得不值。但是让我拿命换身边弟子的性命,那自然是值的不能再值了!”
淦!这不一口气说完的臭毛病!我他妈刚刚差点一脚把你踹下山!
清晨时分,浩气仙门某一小木屋里有两个石床,一个石床空荡荡,另一个石床上盘坐着两位女弟子,正是皖鱼丙苗与赵土包。
两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寻到气感,无法感知天地间的灵气,自然也无法引气入体。
所谓的努力修行,对这俩人来说就是多在石床上打坐,按照浩气仙门的《纳气术》一边一边的调整呼吸,尝试能否感知到灵气的存在。
在宗门这些年的光景,就是这般无趣。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要在同一石床上修炼,冷落另一个石床。则是因为赵土包当年入门时,还是位五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没心没肺的离开家乡,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当去玩了。小丫头白天见到很多神仙手段,惊讶的小嘴巴张得都合不上了,在给皖鱼丙苗与小丫头安排好住所后,小丫头就在这灵气环绕的地方四处游玩,像个玩不够的宝宝。反观皖鱼丙苗这位曾经上过战场的女将,镇定自若居然还在担忧,父亲在家里会不会哭鼻子。
小丫头第一天夜里睡觉时,发现没有父母陪伴,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与小丫头住同一居所的皖鱼丙苗不知是被哭声烦到了还是母性大发,在小屋里又是哄又是抱的,毕竟这小丫头是和自己一个家乡出来的,她又年长小丫头几岁理应如此,再加上临走时小丫头的父母十分认真恳求皖鱼丙苗帮忙关照一下小丫头。
当天夜里,小丫头因为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觉,就和皖鱼丙苗在同一个石床上睡了。
睡觉时,小丫头觉得得床硬,于是不自觉的往皖鱼丙苗怀里钻。皖鱼丙苗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别说在石头上睡觉,在泥泞里都睡过,不仅不觉得小丫头碍事,反而觉得抱着个小丫头睡觉,还挺舒服,比一个人睡好多了。
转眼间近四年的时间过去了。
如今小丫头八岁了,即将九岁的人了,长得也眉清目秀,少了些稚气,多了些女子的嫣然。小丫头这样的相貌和年纪若是在凡俗,说不定就成了哪家的小媳妇。
毕竟这个世道,九岁的姑娘正好是童养媳的最佳年纪。
皖鱼丙苗这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在凡俗还没出嫁,就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
纵使小丫头已经长高不少,每天夜里还是喜欢与皖鱼丙苗这位大姐姐睡在一起,毕竟小丫头现在夜里还是很怕黑。
小丫头每天夜里抱得紧紧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生怕有人在不惊动皖鱼丙苗的情况下,偷偷把她抱走。
浩气山变成了某一长老的私有地盘,不知原因为何,山上那位长老说要闭关,而且发布公告:没有特殊原因,宗门弟子乃至长老,皆不得去打扰。
因为这封山的举动,让弟子们连偶尔的口腹之欲都享受不得了。
回想一年前,在山上帮长老修建屋舍时,那满堂红果,想想就不禁口水直流。
至那天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浩气山上的果树又结出了鲜红饱满的果子,每年的这个时候,赵土包都会想起山上那咬一口甜很久的大苹果。不仅仅是因为现在是果树露宝的季节,也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小丫头的生辰了。
皖鱼丙苗每年一定有一次去山上摘果,皖鱼丙苗不想小丫头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最起码一年得有一次特别的日子。
小丫头虽然馋嘴却也懂事,知道浩气山不让进,也不嚷嚷着想吃好吃的了,生怕皖鱼丙苗去浩气山上摘果子,违背长老命令。
毕竟,那长老看起来奶凶奶凶的!一言不合就把光头长老打趴下了。
日上三竿,皖鱼丙苗与赵土包修练到了中午,两人默契地睁眼对视,随后就是一同深深叹气。
又没寻到气感,这枯燥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土包叹气时,略微瞅了皖鱼丙苗一眼,随后眼神快速恢复平常。
皖鱼丙苗也发现了小丫头的小动作,明白缘由。
明天就是小丫头的九岁生辰了,前几年生辰小丫头都会嚷嚷着吃苹果,只是今年小丫头一直关注着浩气山的情况,听闻浩气山不让弟子随便进入,防止打扰了山上的长老闭关。
尤其是这几天,原本招人喜欢的小丫头,这几天见人就打听浩气山让不让进了?那山上长老闭关结束了没?让相处三年多的女邻居都嫌烦了。
小丫头知道浩气山不让进,她如今也不是那种胡闹的五岁孩童了,也懂事不少了。
皖鱼丙苗看见闷闷不乐的小丫头,嘴角挂起一个弧度,似偷笑又似欣慰。
“想不想吃好吃的?”
赵土包犹豫了一下,把小脑袋往下压了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太想。”
“那就不吃了吧。”皖鱼丙苗爽快的回答道。
赵土包不想让大姐姐为难,她知道山上修炼说自由也自由,说不自由也不自由。
只要是宗门没说不能做的事,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宗门说了不行,谁要是做了,惩罚也不算轻。
小丫头虽然懂事了,但是听到皖鱼丙苗直截了当地说不吃了,心里还是不舒服。不知不觉泪水就好像摸到了门口,小丫头急忙把脑袋又往下压了压,担心让皖鱼丙苗看到。
既怕皖鱼丙苗看见了会不顾规矩,去山上摘果子,又怕皖鱼丙苗看见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考间,小丫头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掌把自己的脸蛋扶正,小丫头看见皖鱼丙苗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呦呦呦,小土包哭了,哭了呢,有没有人呢?快了看看啊!”
被皖鱼丙苗嬉笑一气的赵土包,既害羞又气恼,小脸一红,随即噘嘴转身,委屈巴巴的看着墙壁。
皖鱼丙苗倒是乐得不行,想起自己刚离开家的时候,还被这小丫头揭露出自己泪流满面的事,现在报仇了,只觉得痛快无比。
看着呼吸声越来接近痛哭的小丫头,皖鱼丙苗也不打趣她了,说道:“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赵土包抽泣声一停,思考了几秒,回答道:“不想。”
虽然小丫头馋嘴,但比起嘴馋,小丫头更不想皖鱼丙苗受惩罚。
皖鱼丙苗只觉欣慰连连,补充道:“不去浩气山上,去宗门外买吃的。”
小丫头立刻停下抽泣,回头看着皖鱼丙苗,问到:“那么远,真的去吗?”
皖鱼丙苗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赵土包。
皖鱼丙苗与小土包在宗门虽然还无法学习法术,但是在宗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她们的身体素质远胜从前,她们自己也感受的出来,要不然没点好处,修行三年多没有点成就,肯定以为自己进入传销组织了,明白人早跑了。
百里路程对两人的身体素质来说不算困难重重,也就累点,算不上长途跋涉。
不等皖鱼丙苗说话,小丫头就起身下床,说道:“别愣着了,现在去明天太阳下山前还能回来,再晚就要摸黑回来了。”
皖鱼丙苗也不反驳,起身穿起青衣白靴,小姑娘不知道行路百里对脚丫的考验,皖鱼丙苗可清楚太多了。穿好衣服之后,皖鱼丙苗拉开抽屉最后一层,摸了摸许久没用过的钱囊,还挺鼓。宗门里用不到凡俗银两,三年多了,宗门就没有偷银子的。
收拾完东西,皖鱼丙苗对着赵土包做了个出发的手势。
在门口等了一阵的小姑娘,带着满脸的欢笑,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看着喜出望外的小丫头,皖鱼丙苗会心一笑,模仿小丫头的步伐,跟在后面。
浩气仙门中,两位女弟子动作一致,像两只小兔子一样,三步一跳,两步一蹦,往山门口那边走去。
若不是两位女弟子腰间有浩气仙门弟子令牌,估计都有人认为是兔子成精了。
真可谓是顽皮不问岁数。
浩气山上
柳念已经在这浩气山上待了快一年了,这一年过得真不怎么样。心魔要求自己控制力道,别再像之前那样,随手一击,差点把人送走。
一柄法力凝聚的飞剑对一颗硕大无比的巨石进行修理,巨石是浩气山的产物,本是的硬度堪比金铁,剑身虽锋但若没有法力加持,也难以对巨石造成影响。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巨人,去捡几枚鸡蛋,有力不能使,哪怕手抖一下都会失败。
飞剑在柳念的操控下,在巨石四周回旋,锋利的剑身在巨石上勾勒出流利平滑的曲线,数息时间过后,巨石刻画出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正是柳念本人。
柳念眼眸中黑色加深,心魔操控身体,开始检查成果,红润无皱的手掌拂过石上画作。
“雕刻准确度勉强合格,但是力度控制还差点。你刻出的线条深度,比我规定的深了九十七分之四毫厘,不合格!”
浩气仙门山门口
正常情况下,负责看管山门只有两位宗门弟子,但今天还多了一位长老,那长老腰带长老令牌,仪装宽松开放,可见胸前壮实的肌肉,额头有着骇人的十字疤痕,闪亮的光头让人不忍直视,这人正是亮然。
在浩气仙门里,宗门弟子携带弟子令牌,长老携带长老令牌。有了这代表身份的令牌在,宗门的阵法就不会对自家人造成伤害。
毕竟浩气仙门当初也是一流宗门,护山阵法,阻碍结界,禁空阵法等等,这类的东西缺不了。
要不然随便几个元婴境界的修士进入仙门,宗门中除了掌门,谁拦得住。
那些窥视宗门宝物秘籍的修士,大多数都会以拜访为由,等进入宗门再翻脸。又或者堵在山门口,大闹一场,短时间里宗门可以不搭理。
可是宗门早晚得出去收弟子办任务,一直带着宗门不问外事,宗门可能就跟不上时代了。
赵土包与皖鱼丙苗蹦哒蹦哒地来到山门,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大脑袋,两人表情一僵,整齐划一转身就走。
“回来!你们两个刚刚是想要干什么去?”亮然长老严肃的声音传来,一大一小两个女弟子生硬的转回身子。
瞬息间,亮然长老的身形就已经逼近二人。“说!想干什么去?”
迎着亮然长老审视的目光,两人异口异声地说出答案。
“来看风景。”
“来吃东西。”
说谎的皖鱼丙苗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板栗,但是这位抗揍的女孩子,依旧挺拔站立。
宗门并没有明令禁止不准外出,所以皖鱼丙苗并不担心有惩罚。
“若非要事,不准离开宗门,你们回去吧。”
“啊!为什么?明明宗门没有这个禁令的。”皖鱼丙苗大声问道。
亮然长老依旧不改严肃脸色。“这不是宗门禁令,是我不允许你们随便出门。”
“凭什么!”
“我这是为你们好。”
皖鱼丙苗气鼓鼓的,显然对亮然长老的回答很是不满。
赵土包则是悄悄地扯着皖鱼丙苗的衣角,表示还是别出去了,赵土包只是一个不到小孩子,过生日是她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小丫头酸酸的鼻子勾来了些许泪花,几乎就要哭出来的小丫头,又一次将泪水咽下。
看着可怜的小丫头,长得很凶却很温柔的亮然长老,只好将事情缘由讲出。
“半年前,有一位野修来投靠宗门,但是掌门看出对方心术不正,将其驱赶。哪知对方心生怨恨,在宗门外徘徊不定,连续伤了数位宗门弟子,幸好有宗门及时求救信号,白丘明长老亲自出手救援,那贼人中了白丘明长老一掌后遁走。
长老为了心系弟子安危,没有追赶,幸好那弟子并无大碍,只是让那贼人逃了。
为了防止再发生弟子遇害的事件,宗门派遣不少长老追捕那人,为保障弟子安全,我也时常来山门巡视,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虽然半年过去了,那人也没出现过,兴许是那人受伤不轻,在哪身死了也说不定。
掌门应该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没有明令禁止弟子外出,但是像你们这种毫无修为的家伙在外。万一遇见那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亮然长老一系列的话,赵土包一句没懂,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你们还是回去吧!
小丫头泪水滑落,却忍着不发出哭声,场面极其可怜。
看着楚楚可怜的小丫头,亮然长老严肃的目光软了下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玉牌,一脸肉疼地丢给皖鱼丙苗。
“这是宗门的护身玉,可护你们平安,只要不是金丹修士出手,一时半刻伤不到你们的。
我感知到你们遇袭,在这段时间,我也能赶去救援。
记得明天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赵土包收住了奔涌的泪花,露出了笑盈的酒窝。
亮然见状也是心头一暖,想当年,他亮然还是满头秀发,是远近闻名的帅锅。不知何时自己头上多了个像疤痕一样的十字印,他那满头秀发也纷纷离家出走。
在他那可怖的脸庞前,很少看见笑容了,而且还是这么甜的微笑。
“谢谢,光头长老!”
……
“滚!赶紧滚!”
两个丫头灰溜溜跑出山门,身后传来亮然长老的呼喊。
“回到宗门后,若是没用上护神玉,记得还给我,那玩意血贵血贵的!”
浩气仙门百里之外,一条弯曲不平的山间小路上,有一青一白,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皖鱼丙苗一袭青衣,简单干净的妆容和省事的单马尾,本来朴素便捷的行头配上皖鱼丙苗窈窕的身段,在山间尽似一道风景。
赵土包走在皖鱼丙苗身后,一身白衣小道姑的装扮,如今小丫头即将九岁了,比起刚进浩气仙门时,小丫头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原本的俩小辫变成和皖鱼丙苗一样的单马尾,只是小丫头水嫩红晕的圆脸蛋还似从前。
皖鱼丙苗与身后的小丫头在山间小路四处张望,看这山间飞鸟,叽叽喳喳,悦耳动听。
听得一大一小两个馋嘴口水都流出来了,真想抓两只小鸟下锅。
她们离开宗门后,已经连续行走了两个时辰,宗门附近的山路上,看不见有植被存在。
因为每个修行宗门,都会将周边灵气聚拢起来,在宗门阵法的作用下,宗门之外灵气无存,宗门之内灵气充盈。所以很多宗门附近的山头都是光秃秃的,荒山石谷的景象在宗门附近很常见。
看了两个时辰的荒野之地,再看这山路上郁郁葱葱,山林鸟兽尽有,皖鱼丙苗与赵土包明白她们距离村落不远了。
皖鱼丙苗知道再过不久,就能好好吃一顿了,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凸起的包,还好已经不疼了。
亮然长老手劲真大,比老爹敲得都疼。
皖鱼丙苗摸了摸腰间悬挂护身玉,触感清凉,在这炎热的夏季还有这般效果,真不愧是仙家的东西。
这么想,亮然长老还是蛮不错的,回去的时候,给他带只烧鸡尝尝,这护身玉就不用还给他了吧!
皖鱼丙苗已经想好了台词,等亮然长老找她要护身玉的时候。
“什么玉?
你什么时候给我的?
长老,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嘿嘿嘿嘿嘿……爹说过,这叫兵不厌诈!
这一路行走,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胆小的赵土包不知不觉地牵起皖鱼丙苗的手,再后来紧紧贴着皖鱼丙苗,皖鱼丙苗觉得这样贴着行走不方便,于是就蹲下身,示意赵土包到她背上来。
小丫头毕竟还是个不到十岁女娃,虽然经过了多年的灵气滋养,但是身体素质没有好到行走一天还不累的程度,和经历百里行军的皖鱼丙苗相比,小丫头体魄还是十分柔弱的。
经过一天的赶路,赵土包感觉脚丫酥麻,小腿也有些酸疼,看着皖鱼丙苗蹲下的背影,小丫头内心自然是很想趴上去休息。
“不用背……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再走一天都没事。”
皖鱼丙苗回头看着小腿正在微微打颤的丫头,尽管赵土包嘴上说着不累,但是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我是嫌你走得慢!咱们再走这么慢,可能就要在这荒郊野岭睡觉了!
这里可不是仙门了,可能有大妖怪!还是专门抓小丫头的那种妖怪。抓住小丫头后,会先给你剃个光头,就像亮然长老那样,然后妖怪就会嘎巴嘎巴地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你还要不要我背你啊?”
赵土包听得瑟瑟发抖,眼泪汪汪,虽然她心里知道,皖鱼丙苗是在吓唬他,但是在荒郊野岭的山林中,说这种吓唬人的话,她不禁就会开始联想。
“姐姐,坏……”
穿过林荫小道,又翻过几座山头,皖鱼丙苗和她背上的小丫头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城,经过这一天不停歇的赶路,两人终于来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皖鱼丙苗未入仙门时,就已经有着健硕体魄,加上四年的灵气滋养,现在更胜以往。尽管身后背着一个小丫头,也能一路飞驰毫不停歇。趴在皖鱼丙苗身上的小丫头,一路凉风阵阵,在炎热的夏季,这感觉本应十分舒爽。但是小丫头因为皖鱼丙苗之前几句吓唬的话语,只敢紧紧贴在在皖鱼丙苗后背,感受皖鱼丙苗身上那股温暖,还有淡淡清香。
皖鱼丙苗走进城中,城中灯火不比宗门明月好看多少,但是胜在稀奇,皖鱼丙苗一时间有些思念父亲的感触,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头好久没有见过凡俗灯火了,在皖鱼丙苗背上一阵雀跃,皖鱼丙苗手臂一放,小丫头蹦蹦跳跳,高兴的不得了。
皖鱼丙苗看见在地上一步一跳的赵土包,心中些许忧虑荡然无存。夜间时分,城中没有宵禁,看样子是因为这里的城镇远离王朝,对此宵禁并不严格要求。
街道上仍然有不少商铺大门正开,两人兴致勃勃路过一面摊时,诱人的葱花香传到两个馋猫鼻子里,皖鱼丙苗与赵土包互相对视了一下。
确认过眼神,流着口水的人。
只是皖鱼丙苗强行忍住了,皖鱼丙苗手中的钱袋子很饱满,只可惜里面装的都是银子,这个小面摊她们“消费不起”。除非她们能一口气吃一百碗左右,要不然就是为难摊主。
壕横……
最终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停在了一家有招牌的豪华客栈,“自来香客栈”。
呲溜……呲溜,呲溜。
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咽了一路的口水,终于到了一家客栈,闻着客栈里勾人心魄的香气,两人的表情好似饿汉夜袭寡妇村一般,目标纯粹,下手干脆。
皖鱼丙苗带着赵土包走进客栈,还没等店小二询问打尖还是住店,皖鱼丙苗就喊了一声富家常用语:“小二,给我在二楼开个雅间,呲溜……把你们这招牌菜都上一遍。呲溜”
“呲溜……呲溜……”赵土包在一旁收着口水。
店家老掌柜听到皖鱼丙苗的声音后,放下了手中账本,看见赵土包一身白衣宽袍,目光只是停留少许,随后看向皖鱼丙苗,一身精致青衣打扮,老掌柜心头一阵大喜。
皖鱼丙苗身上虽然没有金粉琉璃装饰,但是皖鱼丙苗的这一身青衣则是从将军府带来的,做工精细,是上好的丝绸所致。
皖鱼丙苗穿这一身衣服的原因,也是因为这衣服贵,她担心带的钱不够,到时候也能拿衣服抵押一下。
毕竟是将军之女,即是官二代也是富二代,对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她父亲曾经说过,这衣服卖了,能让十个人一年都不愁吃喝。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考虑的周到!
老掌柜急忙亲自接迎,恭敬的姿态,让客栈一众吃客以为是哪家大人物驾临了。
看见是一位青衣俏美的女子带着一位可爱的小丫头,第一反应是哪家的富家姐妹偷偷溜出来了?
客栈的老掌柜看了看客栈里异样的眼神,也没停留解释什么,交代小二去厨房通知一下,然后就亲自送两位姑娘到楼上去了。
过了片刻,老掌柜独自下楼,楼下有客人开口道:“掌柜的,那俩小妞是谁呀?是不是哪家的大小姐,你要是知道就给咱大伙聊聊?”
老掌柜收起脸上的喜色,严肃的说道:“那两位姑娘是某位大官的千金,路过咱们这儿,恰好我和她家长辈认识,所以到我这客栈歇歇脚。”
单从言语中,可见老掌柜的圆滑。
众人从皖鱼丙苗言谈和外貌上看,有可能是富人家里跑出来的任性小姐,也有可能是官家小姐。毕竟穷人家的孩子,咋可能有这么俏丽的衣服和干净的脸蛋。
老掌柜说是官家小姐而不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则是为了安全。客栈鱼龙混杂,不义之辈必定夹杂其中,难免有人会见财起意或者见色起意。
可欺富家翁,不惹瓦砾官。
绑架富家翁的小姐可以拿钱撕票,一走了之。但是招惹官家的子女,到最后很可能小命不保,对很对当官的人而言,打探信息最简单不过,劫匪很可能钱没拿到,就被人搜查到位置了。
而且当官的家伙,大多都是要名不要命,儿女死了可以再要,敢威胁老夫,你必须死。
能对官家人动手的,基本都是亡命之徒。
老掌柜说他与那家小姐的长辈认识,这也是想趁机给自己提提身份。
客栈厨房,一位伙计抬着一桶剩菜剩饭倒在猪圈的食槽中,猪圈里的肥猪相互争抢,一个个猪头争先恐后往食槽里钻。
这位店伙计正闲情逸致的欣赏猪抢食,听着吭哧,吭哧的声音。
突然另一位店伙计叫他去搭把手,说客栈里来了位贵客,要了几十盘菜,现在有他帮忙端几盘。
这位店伙计把眼神从猪抢食的画面中移开,这可是他烦躁的工作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当这位伙计端着手中菜,往二楼房间送去时,听得房间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音调很熟悉……
店伙计进门一看,桌上两位姑娘脸贴脸吃饭,手跟退化了似的,筷子都带不用,而且上一盘清一盘,货真价实的人抢食。
仙门村妇,最爱食物!
浩气山
屋舍房顶柳念仰躺望天,夜空中皓月当空星辰满布,这般丽景在现代可见不到。
一道流星划过!
刘大念开口道:“对着流星许愿,愿望是很有可能实现的,我要开始许愿了。”
柳二念说道:“我想……我想……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那就让大念的愿望实现吧。”
“哎呀!臭小子,我一不小心,居然让你装到了!”
“嘿嘿嘿…,大念,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当然有!在最高的山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在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闲聊散步,寻那世间最好的女子,和她在最美的风景前嬉笑言谈。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看尽世间百态后,再去做的事。现在嘛!我只想毫无遗憾地度过每天的早上,中午,还有夜晚。
等我什么时候过腻了,再去做那些毫无理由的事。”
“哇~,我也想这样!”
“啥!这么浮夸的愿望你也敢想,真不要脸啊你!”
深夜时分,自来香客栈中依旧灯火通明,厨房的灶火从日落时分到现在一刻未停。客栈掌柜对着账本笑得像个捡钱的孩子,客栈里的伙计烧火添柴,端菜送汤,开门收盘,一条龙服务。
当客栈的伙计听到,因为两个客人的缘故,要熬夜加班时,一个个在心中叫苦不已。
只是当店里的伙计看到皖鱼丙苗与赵土包惨无人道的吃饭方式,羞愧难当,自己之前居然在心里偷偷咒骂这两位可怜的小姑娘几句,自己真不是人啊!
野狗看了会羞愧,乞丐看了会流泪。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这可怜的姑娘饿成这般模样!
一位伙计问了句:“姑娘,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顿饱饭了?我看你们也不像掌柜说的官家大小姐啊。”
“噜啦斓楞……卟”
满嘴都是菜的皖鱼丙苗礼貌地回答伙计的问题,结果自然是含糊不清,还把刚塞进嘴里的肉丸掉了出来。
皖鱼丙苗急忙把掉地上的肉丸塞回嘴里。
看到这场景后,那位问问题的伙计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眼廓微微湿润,给皖鱼丙苗递了杯水。
这可怜的姑娘,这是真的饿坏了,千万别噎着了!
这伙计没听清楚皖鱼丙苗说了什么,也没有再问皖鱼丙苗,因为当他看到皖鱼丙苗拿起掉桌上的肉丸时,答案已经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这伙计真的听到皖鱼丙苗说出那句,四年多了没吃饱饭,恐怕会忍不住哭两声。
其实客栈掌柜误打误撞说对了一点,皖鱼丙苗确实是官家小姐,还有个疼她念她的老爹。皖鱼丙苗能这么大鱼大肉的吃,全靠她爹在皖鱼丙苗离家时,往包袱里塞了不知道多少银两。
三更时分,厨房灶火停了,客栈的伙计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皖鱼丙苗与赵土包衣衫未解躺在二楼的房间里,小肚子鼓鼓,一脸人生不过如此的模样。
客栈里的客人酣然入睡,客栈的伙计累到就地而卧,客栈中唯一醒着的,则是老掌柜,点着油灯,打着算盘,看着账本,桌上还有一个好似吃撑了的钱囊。
清晨时分,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微微凸起的肚子消失不见,又变成了窈窕身段,仿佛昨天晚上的山珍海味凭空消失了一般,果然长期灵气浓郁的宗门生活,体质就是不一般,这消化能力若是让爱美女子看见,肯定嫉妒的牙痒痒。
客栈掌柜站在客栈门口,满眼血丝,依旧精神焕发好似枯木逢春,手中托着一个钱囊,钱囊比起昨晚瘦了不少。看掌柜的神色,似乎愿意拿仅剩不多的寿命换手中钱袋再瘦一回。
皖鱼丙苗带着赵土包离开客栈时,老掌柜将那不大不小的钱囊递了过去。皖鱼丙苗顺势接过钱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两银子,让掌柜折算半数铜钱,外加两只烧鸡。
老掌柜一晚上就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对皖鱼丙苗是感激涕零,也没贪赚皖鱼丙苗的银子,将一两银子分量的铜钱递给了皖鱼丙苗,还附送了两只烧鸡。
皖鱼丙苗带着赵土包走在街上,街上有些商铺还没有开门,反而是随人行走的小摊车,早早开始做生意。
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在那葱花面摊坐下,皖鱼丙苗吃了一碗葱花面,却没给赵土包吃,小丫头噘嘴噘了好一会。
那摊主是位老婆婆,面容憔悴脸上还有道伤疤,伤疤是道老伤,由头顶至嘴角,可见老人年轻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老人脖子上围着红色抹布,仔细看看,看得出这红色抹布应该是一件孩子穿的红衣裙,想来应该是孙女的旧衣服吧。
皖鱼丙苗付钱时,不仅将手中铜板全部给了老婆婆,还将身上的银子全数送给了老婆婆。
那婆婆一开始还十分拒绝,只是耐不过皖鱼丙苗,最后略带迟疑的接受了。
好在此时尚早,天色初亮,街上并无太多人员。若是让自来香客栈老板看见这一幕,估计能直接气死。
吃饱喝足的两个馋猫,比来得时候话多了不少。
两馋猫大手大脚的花钱,难免会被有心人惦记。虽然官家小姐的身份确实能打消一部分歹人夺财的念头,但是也有一些人下定决心,想要杀人灭迹。
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离开城镇,走在林间小路上,两人一路言谈不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客栈出门时就有几人一直跟在身后。
行路时,皖鱼丙苗捂着肚子对赵土包笑谈道:“小土包,我吃撑了,要去上个茅房,你在这帮我放风,如果来人了,一定要大声叫我。”
小丫头直接捏着鼻子还是已经闻到什么似的,对皖鱼丙苗摆手道:“咦~去吧,去吧。下次你少吃点,我多吃点。”
“我现在要去出恭,你在这谈吃的,真不嫌恶心……略略略”
调侃完赵土包之后,皖鱼丙苗大大咧咧地扎进林子里,四顾四望了一番就没了踪影。
赵土包则在道路边上,站的直愣愣,好似一个小门神,虽然和皖鱼丙苗开玩笑毫不客气,但是她可是很在乎皖鱼丙苗的。护花使者的任务,她要好好完成。
林子外的赵土包,不知道在哪捡了一根树枝,哼哼哈哈的在路边刷起自创剑法。
大约一刻钟左右,林间响起皖鱼丙苗的笑声,被嘲笑的赵土包也没觉尴尬,负手持树枝一脸认真,看着皖鱼丙苗:“你是何人,快快离开,林子里有人在上茅房,老臭了,小心被熏到。”
皖鱼丙苗脸蛋微微一红,气势微弱的调侃小丫头:“你刚刚耍的什么呀?是哪家的绝世剑法?”
小丫头摆出收剑入鞘的动作,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这是我自创的剑法,在经过我两秒的长久思考后,才成功创出。”
皖鱼丙苗无奈的叹了口气,脸皮厚,屎不臭,脸皮薄,眼神逃。
赵土包看了看换了衣服的皖鱼丙苗,问了句:“你之前的衣服呢?”
皖鱼丙苗正想解释。
小丫头好似想到了什么,着急出恭!结果没纸!
小丫头看了看皖鱼丙苗,往后退了两步。一副我懂,全都懂的眼神看着皖鱼丙苗,点了点头。
不,你不懂!
皖鱼丙苗这次脸是真的红了,耳根子都变了颜色。
……
一刻钟前
皖鱼丙苗假装出恭,走进林子里时,悄悄跟随她们一路的几个身影,也走进林子里找寻皖鱼丙苗。
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在城中吃面的时候,钱由皖鱼丙苗来付,可见钱财什么的都在皖鱼丙苗这,自然不能弄丢了皖鱼丙苗的身影。
这群人走进林子里之后,没看见那倩女露春色,提裙掩红面的景象。
皖鱼丙苗挽起衣袖,卷起罗裙,身后本就便捷的马尾辫被皖鱼丙苗盘起,窈窕的身姿靠在一桩大树上,好似等了很久一般。
进入林子的一群人中,两个糙脸汉子,眼神中露出肮脏恶心的神色,表情更是引人侧目。
领头的则是一位围着红抹布的疤脸老婆婆,皖鱼丙苗也认识,正是早上摆面摊的老人。
此时老人手上握着一把菜刀,贪婪狰狞的表情搭配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比起书中妖怪还要不堪入目。
皖鱼丙苗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好似没想到老人也会亲自上场,明明自己为了省去麻烦事,已经把那么一袋子钱都送给这老婆婆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不知足。
皖鱼丙苗毕竟是出身将门,在宗门的修行成果平平,但是拳脚功夫在宗门弟子中还算一绝。
未等三人群人开口索要钱财,皖鱼丙苗三步迈三丈,人未至势已至,老妪感受到皖鱼丙苗奔雷之势,心中大喊不妙,看走眼了。
老妪脸上的伤疤,就是年轻时,埋伏一位青衣女子,本以为志在必得,结果那青衣女子好似神仙一般,只是大袖一挥,她就被扇飞数十米,脸上被树枝划出一道伤疤,自那以后她行事都很小心,没想到这次又看走眼了,而且还是青衣女子。
不过那时的青衣女修看见她脖颈上的红衣裙,误以为她还有一个孩童需要照顾,于是便饶了她一命。
只是老妪这次面对的,不是有恻隐之心的修士,而是久经沙场的将门女。
在老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菜刀就已经被人夺去,一道靓影闪过,老妪只觉一股暖流从脖颈流出,任老妪如何用了捂住鲜血淋漓的脖梗,心中知道一切皆惘。
老妪背后两位糙脸汉子,虽然看不见老妪脸上惊骇表情,可是看得清老妪喷涌不止的血泉,望向皖鱼丙苗那冰冷入骨的眼神,胆怯瞬间灌满大脑,两位糙脸汉子转身就要逃离。
皖鱼丙苗眼中杀意未退,手中菜刀翻转,立刻以虎豹之势略过两位糙脸汉子,地上多了两个脱离身体的头颅。
皖鱼丙苗自幼习武,且经历过沙场死战,杀人之事早已看淡。
皖鱼丙苗出手之时,皆是一击毙命。
至于为什么要在林子里动手?
没办法,林子外还有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在,要让她看见温柔善良美丽动人的皖鱼姐姐杀人如散步,不知道以后晚上睡觉还会不会抱得那么紧。
不是皖鱼丙苗心狠手辣,杀人无情。皖鱼丙苗见过战场屠戮场景,见过前一秒投降认错,转身就提刀偷袭的敌将。
皖鱼丙苗给过老人机会,是老人贪得无厌,不知满足,战场上的常客,对血腥味自然十分敏锐,一碗温热的葱花面条,却被厚厚的血腥味覆盖。
如果皖鱼丙苗不杀他们,万一日后别人遇到了同样的事,万一那个人是赵土包,万一赵土包身边没有一个皖鱼丙苗,那结局会是皖鱼丙苗最不想看到的。
皖鱼丙苗脱下占满血迹的青色外衣,露出浩气仙门弟子标准的白色衣袍和更加摇曳的身姿。
皖鱼丙苗摘下老人脖子上被血染得更加红艳的抹布,这抹布展开后,仔细打量一番,果然是一件小红裙,红裙看起来十分破旧,估计年代已经很久了。
至于这小红裙的主人是谁,皖鱼丙苗没兴趣去想,哪怕是这老人的孙女,哪怕对方家中有一孩童需要照顾,但,那又如何?
从这些人尾随至此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皖鱼丙苗把手上的血迹往树上擦了擦,皖鱼丙苗看了看自己留下的血手印,看着有点骇人。
幸好小丫头没看见,要不然晚上肯定睡不着。
正午时分,在小丫头的要求下,皖鱼丙苗陪着她欣赏山间风景。
在宗门灵气萦绕的地方待久了,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一口气翻过几个山头,腰不疼腿不酸,这就是身处仙门最基本的好处,哪怕没有气感,也有灵气滋养。
正因如此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现在还是体力充盈,才能有闲心看山间绿树,野花齐开。
山间虫咛啼鸟,绿树成荫,风吹叶动,群鸟齐飞。小丫头欢声不断,两只小手左右拍打,想跟那群鸟儿一起在翱翔在山林中。
飞不起来,小丫头就来一次助跑,在速度达到个人极限时,纵身一跳,创造出离地不到一秒的壮举。
小丫头骄傲地看着皖鱼丙苗,下巴翘得老高,用两个小鼻孔,嚣张地看着皖鱼丙苗,好似在说看我刚刚飞得怎么样?
皖鱼丙苗一身白衣雪袍,曼妙身段,步履蹒跚间好似在和山花争艳。发现赵土包在用鼻孔瞪着自己,皖鱼丙苗莞尔一笑,一时间好似山林野花都失了颜色。
皖鱼丙苗自从来到浩气仙门后,平日里打坐修行占了大半时光,原本健硕黝黑的手臂,变得纤柔白嫩,原本的虎背熊腰,变成了细柳曼谷。
如果皖鱼丙苗没有来浩气仙门修行,而是在凡俗继续做那将门虎妞,可能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沙场一具薄命尸骸,又或者成为哪家的刁蛮娇妻,总之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今日变成无拘无束的皖鱼丙苗。
或许,这就是老将军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闺女还要让闺女离家的原因。
颔首转眸山水间,
绿树百花已低头。
唯有野鸟不识趣,
展翅俯晓美人肩。
皖鱼丙苗看着一蹦一展臂,不断循环深蹲跳的小丫头,说道:“小土包,你吃了那么多,现在变成了大土包,再怎么跳也是飞不起来的。”
小丫头没有回话,但是俏皮的脸上多了几分失望。
吃东西就飞不起来了,那以后还是不飞了吧。
小丫头刚停下蹦哒,纤细玉手将她搂住。随后小丫头看着渐渐远离的地面,又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树梢。
飞了,飞了!
皖鱼丙苗抱着小丫头,玉履白靴踏在坚韧的树枝上,一道白倩身影穿梭山林间,惊起一摊野鸟。
不见野鸟乱咛啼,还留林叶阵阵摇,摇晃的绿茵似在嘲笑野鸟。
看吧!人家也会飞。
……
离开那片山林后,赵土包依旧沉醉在飞檐走壁,林间飞跃的感觉中。
她知道她的皖鱼姐姐很厉害,在宗门里就知道,曾经在宗门里有几个新来的姐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还要抢她的苹果,她当然不愿意给了。
这可是皖鱼姐姐给她的,又甜,又大。她自己吃的时候,都要先咬破苹果皮,然后在裸露出果肉的地方狠狠啄两口,才舍得咬下去。
怎么可能愿意给别人,顶多让别人咬两口,还是一口吧,两口有点多。
结果那几个凶巴巴的姐姐不但把苹果抢走了,还打了赵土包一巴掌。
皖鱼丙苗看见赵土包提前回屋了,急忙咽下口中的苹果,免得让小丫头发现她藏私。同时好奇这丫头怎么回来这么早,以往吃个苹果要炫耀半天的,是不是知道自己偷藏十几个苹果的事了?
赵土包没有给皖鱼丙苗说苹果被抢了,摸着脸上的红肿,挤出个笑脸说是自己摔得,幸好手脚麻利,要不然摔得会更惨。
小丫头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她见过高大威猛的父亲低头求人,见过温柔慈祥的母亲在烈阳下干活,她知道生活不易。每次小丫头在外惹事或者与同龄人打架,她父亲总是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她,好似什么都是她的错,而她母亲总是抱着小丫头,当小丫头流着泪埋在母亲温柔的怀里时,母亲总会悄悄地告诉小丫头,那不是你的错。
不想让长辈生气,也不想让皖鱼姐姐为她出头,毕竟那几个凶巴巴的姐姐有好几个,她的皖鱼姐姐就一个人。
皖鱼丙苗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丫头圆圆的脑袋,像模像样地搓了搓,然后说了句,不疼了,然后就离开了屋子。
皖鱼丙苗离开后,小丫头一个人趴在床上,把脑袋蒙进被褥里时不时抽噎两声。
在窗户边,皖鱼丙苗正偷偷的看着小丫头。
皖鱼丙苗走过人群,很多认识皖鱼丙苗的女弟子颤颤巍巍,然后十分恭敬地指了个方向。
赵土包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睁眼一看,天都黑了。小丫头想起来衣服还没洗呢,慌慌张张的起身找木盆,结果木盆没找到。在门外找到几个“木头人”,是抢她苹果的那几个人。
一个个鼻青脸肿,手上拎着滴答往下流水的衣服,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充当晾衣架。
旁边还有躺在椅子上的皖鱼丙苗,手持木棍,眼皮半开,好似已经睡着了。
尽管如此皖鱼丙苗每呼吸一次,身边的几个“木头人”都要整一整站姿,生怕皖鱼丙苗醒来挑错。
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离开丛林环绕的山头,看见浩气仙门外寸草不生的风景,赵土包心中欢喜依旧。
一路荒土碎石,小丫头看见一个土包,都要站上面,展翅跳下,感受着离地半米的优越感。
皖鱼丙苗调侃道:“小土包站在土包上,真是王八遇到鳖。”
赵土包浑然不觉皖鱼丙苗言语中的嘲讽,只是自顾自的玩耍。
日落西山,已近黄昏。
皖鱼丙苗和小丫头依稀可见浩气仙门的位置,那是岩石黄土中最显眼的地方。烟雾缭绕,峰峦叠嶂,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这片廖无人烟的荒地,会有这么一个仙门存在。
看到远处一个合适的土包,一脸庆幸地跑上去,正准备起跳感受离地的滋味。
脚下的土地坍塌,在小丫头脚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的漆黑坑洞,视野中的地表开始上浮,赵土包渐渐没入黑暗的坑洞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皖鱼丙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她赶到时,只见原地有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坑洞。
“小土包,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皖鱼丙苗站在坑洞边缘,对内大声呼喊,回答她的不是赵土包稚嫩的嗓音,而是充满焦急的回声。
皖鱼丙苗丰富的经验,让她通过回声大小判断,粗略推断出,这巨型坑洞的深度应该在二十米左右。
黄昏的太阳故意刁难,使得坑洞内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底下是什么地形,皖鱼丙苗不知道下面有没有合适的落脚点。
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为什么不回话?
难道落地时摔到了脑袋,已经昏倒了?
想象着赵土包趴在地上,额头鲜血流了一地,本人昏迷不醒的模样,皖鱼丙苗再也安奈不住情绪,毫不迟疑地跳进深坑之中。
深坑中依稀可见一道白倩身影落地。
踏着结实坚固的地面,皖鱼丙苗心情更加急切,在周围四处观察,试图找到倒地昏迷的某人。
大阳照不到坑底,视野有限,依靠落日余光,只能看到身周半米左右的环境。
皖鱼丙苗是战场虎女,死人堆里睡过觉,污泥地里泡过澡,本该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妞,却是最怕鬼怪,以至于在浩气山上,被柳念尴尬却不失礼貌的诡谲微笑,吓到昏厥。
只是此时的虎妞,已经把胆怯彻底忘却。
在模糊不清的视野范围内,担心与赵土包错开,于是皖鱼丙苗在深坑中一边缓缓移动,一边呼喊着小丫头的名字。
终于在模糊不清的视野范围中,赵土包的身形缓缓出现。
小丫头毫发无损的站在视野边缘,看着一点事都没有的赵土包,皖鱼丙苗既气恼又安心,看着安然无恙的赵土包,斥责的话语塞满口腔。
为什么一直不答话,难道嘴巴只能用来吃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
皖鱼丙苗刚要询问赵土包为什么一声不吭时,就看见小丫头肩头搭着一只手掌,手掌主人站在赵土包后方漆黑的环境中。
皖鱼丙苗心弦一紧,看着赵土包微微颤抖的身子,明白了小丫头刚刚是不敢出声。
随着皖鱼丙苗的接近,手掌主人身形渐渐清晰,最先看清的是一张脸色苍白到可怕的冷漠脸庞,无须无皱是一副青年面孔,消瘦露骨的体格,身上衣袍明显的宽松,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受了有不小的伤势。
看到对方的样子,在山门口与亮然长老的对话浮现在皖鱼丙苗的心头。
半年前,投靠宗门的野修,被掌门驱赶,对方心生不满,连续伤了数位宗门弟子,最后被白丘明长老打伤,难道这半年里,这人一直待在这地下坑洞,所以才逃过了宗门搜捕。
思索至此,皖鱼丙苗想到了亮然长老给的护身玉,手掌摸到腰间,却摸了个空,一瞬间脑中好似雷霆炸响。护身玉还在那件染血的青衣外袍上,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忘了这事。
大事不妙。
意识到关乎安全的护身玉不在身边,皖鱼丙苗立马作揖俯首,尽力不要和对方发生争斗,仙师的手段层出不穷,皖鱼丙苗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求面前这人不要难为她们两人。
“小妹不懂事,冒犯了仙师,还望仙师大人有大量,看着她年纪还小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
在那可怖的脸庞上,两片褪色的嘴唇微动,发出戏谑的声音。
“还挺有礼貌的!放心我这人很说话的,只要你不骗我就行。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浩气仙门的人?”
“是。”皖鱼丙苗保持俯身作揖的姿态,回答道。
“嗯……没有说谎,我很喜欢,既然如此,我就不难为你们了。”
皖鱼丙苗松了一口气,正要出言感谢,周围环境立刻阴冷了下来,就听对方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两,人,都,能,留,下,全,尸。”
浩气仙门山门口,用脑壳与月亮争辉的亮然长老,心情忧虑的望向远方。
经询问看护山门的弟子,亮然长老得知皖鱼丙苗与赵土包至今未归,于是在山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那两个笨丫头,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夜晚,浩气山上
月辉照耀下,可见柳念眼眸乌黑,显然是刘大念在控制身体,柳念此时正操控着一柄飞剑,原本巨大的石块上被雕刻成巍峨帅气的美男子。
柳念眼中墨色消退,柳二念重新掌控身体,看着仿若天工杰作的雕像,柳二念开口道:“真厉害,你刻出的雕像,居然能比你本人还帅。”
这是在夸我雕刻手艺吗?
这摆明了是在说我没这么帅,不要脸,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等你什么时候有这控制精准度,你就能下山了。”
听着心魔的叮嘱,柳二念面露忧色,发出了略带委屈的回答:“知道了。”
此时,距离柳念成为宗门长老已经有一年加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柳念一直待在浩气山,宗门交代的任务,也是用闭关当借口来打发掉。
因为刘大念要求柳二念控制好自身的法力,才能与人打交道,事实上在前一个月的时候,柳二念就掌握的差不多了,与人相处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更何况与人相处又不一定非要打架。
其实,刘大念只是想让柳二念稳妥的在宗门生活,最好是无人打扰。因为刘大念无意中发现,自己控制身体时,双眸会变成纯黑色,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法褪去,回顾记忆中的记载,纯黑眼眸是入魔之人的特点。
刘大念不确定那天控制身体一剑开山时,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乌眸。柳二念单纯无知,会将他这个心魔视为亲人,但是不能确定其他修士会怎么做?
虽然自己可以不去控制身体,这样那一双黑眸就不会显露了,但是没法确保柳二念不将心魔存在自己神识中的事告诉别人。
刘大念十分了解柳二念,如果自己主动告诉二念,别人认为我是个坏东西,千万别人知道我存在你身体里,不然别人就会疏远你。
按照柳二念的性格,他听到这话,肯定会找人为心魔辩解,说心魔不是坏东西,心魔会在自己不开心时给自己将故事,会在自己聊天时将奇怪的笑话,还会在自己思念某人时安慰自己,总之,心魔十分有趣就是啦。
相信如果对方听完柳二念的解释还说心魔是个坏东西,估计柳二念肯定会和那人大打出手。
刘大念不知道怎么让柳二念与外人保持距离,他相信当柳二念听到别人说心魔不好的话时,觉得会毫不犹豫的与人争论,无论自己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
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柳二念不与别人接触,反正柳二念十分听从自己的话,再加上宗门长老供奉,每月都会有人送来,即便自己不工作,灵石也不会缺的,而且作为修士天天喝西北风就能活,也不怕饿死。
什么时候柳二念学会,将心魔一直存在自己身体里当成秘密,什么时候让柳二念与人相处。
浩气仙门外的荒地处
一位白衣女子抱着个小丫头从不知深浅的深坑中跃出,随后不算平稳地落在深坑边缘。
皖鱼丙苗轻柔地把小丫头放下后,在月光的帮助下,小丫头清楚地看见皖鱼丙苗手腕出有鲜血流出,一股酸楚从鼻尖滋生眼前景象因为泪水变得有些模糊,模糊中仍然可见皖鱼丙苗美丽的脸庞,小丫头没有发出哭声,因为现在不是让她皖鱼姐姐分心的时候。
“别害怕,今晚我还会搂着你睡得。”
听着皖鱼丙苗温柔的话语,赵土包认真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抹乌黑身影从深坑中飘出,同时还有明显的愤怒声音传入耳畔,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这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寒冷摄人心魄。
“一个个的都是这样,浩气仙门的那帮老顽固,就因为我杀了一些凡人杂碎,就不允许我进入仙门,一帮虚伪的老东西,说我不配进入他们的仙门。
已经没落到这般地步的仙门,居然还敢瞧不起我这位半步金丹,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顶级宗门吗?”
乌黑的身影暴露在月光之下,是一位穿着一身红袍的男子,面容苍白骇人,体格瘦弱见骨,若是凡人见到这幅面孔,估计会认为是哪来的病秧子,完全不会把对方当成法力高深莫测的神仙。
那红袍男子露出狰狞地表情,十分不屑地看着皖鱼丙苗。“本以为浩气仙门的那帮老顽固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你这个练气感都没寻到的家伙,竟然更加狂妄。
明明就是一个凡人杂碎,还敢从我手上抢人,你真是好大的胆。”
在坑底,皖鱼丙苗听闻对方那索命之语,就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只是在这之前一定要先把赵土包抢过来。
皖鱼丙苗表明装作颓然惊恐的模样,暗自里将双脚一前一后,后脚脚跟微微抬起,以备随时发力,对方是仙师,她与仙师打过一场,还没动手就被人定在空中,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对方认为皖鱼丙苗已经认命时,皖鱼丙苗抓住时机,只是经沙场磨炼的武学还是与仙师手段相差甚远,虽然成功将小丫头从对方手中救出,但是皖鱼丙苗手臂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害,甚至不知道何时受的伤。
静寂的月辉下,红袍男子带着戏谑般的笑容,缓步向两人走来。
此地距离仙门还有不小的脚程,让赵土包独自一人逃跑,担心眼前的红袍男子,会担心被仙门发现,率先杀掉小丫头,所以皖鱼丙苗挡在小丫头身前,只希望自己能出其不意杀掉眼前的家伙,好在对方十分瞧不起凡人,她还是有希望的。
小丫头没有听清楚红袍男子刚才在说什么,但是黑衣男子诡谲般的笑声让小丫头感受到一股凉意从心头冒出。
赵土包松开皖鱼丙苗的衣角,她清楚皖鱼姐姐要做什么,而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不要妨碍到皖鱼丙苗就已经做到最好了。
皖鱼丙苗感受着对方缓缓逼近的杀意,沙场中磨炼出的能力,让她知道能清楚感知到危机就在眼前,直觉告诉皖鱼丙苗,她可能会死,她死后赵土包也会死。
想到亲似妹妹的小丫头也会死在这,皖鱼丙苗双脚骤然发力,径直冲向不到一丈的敌人,她能做的只有快,快到仙师反应不过来,她才能赢。
在距离红袍男子不到一米时,皖鱼丙苗俯身侧移,使用精湛的技巧如幽灵一般移动到红袍男子左侧,腰部凝练的肌肉配合纤细有力的秀腿,踢出快捷无比的一记横扫,扫向对方头部。
面对这精湛的格斗技艺,红袍男子依旧镇定自若,没有使用法术,仅仅是用手掌,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皖鱼丙苗踢出的巅峰一脚。
双方实力之差一眼看见,红袍男子表情唏嘘,完全没有将皖鱼丙苗放在眼里,皖鱼丙苗只觉一股巨大的拖转感从腿部传来,顿时重心失衡。
红袍男子将皖鱼丙苗当成随意摆弄的物件,在身周甩动片刻,突然摆出提锤碎石的动作,将皖鱼丙苗重重摔在地上,撩起一片尘土,皖鱼丙苗出色的战斗意思让她本能般护住了后脑,巨大的冲击使得皖鱼丙苗身体如皮球一般,从地面弹起一尺有余。
在旁目睹这幅场景的小丫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一双小手死死捂住合不上的嘴巴,尽力不发出一点啼哭声。
红袍男子如提起破损玩具一般,看着七孔流血的皖鱼丙苗,露出凶残的讥笑。“明明就是一个废物,即使本仙师不用法力,已经能将你们这凡人杂碎通通……”
红袍男子话音未落,皖鱼丙苗眼神蹦现出一股肃杀之意。
皖鱼丙苗从靴间摸出一把菜刀,径直地砍向男子脖颈,红袍男子伸手阻拦,没想到菜刀的速度比刚才的踢腿更加迅捷,
这是皖鱼丙苗一直等待的时机,为了营造这一刻的机会,她隐藏实力出手,让对方错顾自己的实力。当对方大意,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中时,她再出手将对方一击必杀。
这是她唯一杀掉对方的机会。
红袍男子竭力闪避,但是为时已晚,菜刀速度太快,对方出手的距离太近,这一刀她根本躲不开。
赢了,这是皖鱼丙苗的第一直觉。
就在菜刀离身不到半寸时,皖鱼丙苗好似身处泥泞一般,四周的空气沉重,如同山岳加身,完全动弹不得。
红袍男子松开皖鱼丙苗的脚踝,不见皖鱼丙苗下坠落地,皖鱼丙苗依旧漂浮半空,宛若山林朽木一般。
“该死的凡人杂碎,该死该死该死,居然让我不得不用法力对付你,真是该死,该死啊!……”
红袍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同时一拳一拳地打在皖鱼丙苗身上,皖鱼丙苗身上骨骼崩断的声音,清晰入耳。
仍由鲜血流过眼眸,皖鱼丙苗依旧不为所动,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无论什么样的暴行,都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红袍男子举起骨瘦如柴的手臂,手臂上浮现淡淡光辉,一记重拳砸向眼前美人心口,没有人认为这一拳会怜香惜玉。
皖鱼丙苗身躯甩动巨大幅度,身体以不规则的姿势远远飞离,从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赵土包身边划过,随后瘫软摔在地上,好似秋日的枯枝败叶一般,一动不动。
红袍男子仍是不肯罢休,脸上怒意丝毫未退,带着骇人的怒意,略过哭成泪人的小丫头,挪步朝向皖鱼丙苗走来。
这是小丫头最好的逃命机会,因为红袍男子,注意力全在皖鱼丙苗身上,若是这时候逃跑,得救的机会非常大。
红袍男子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柄带鞘长剑,已经忘记自己说过留下全尸的话语。
红袍男子正欲拔剑时,眉头一皱只觉一股痛楚从腿部传来,一个小丫头死死咬着红袍男子的大腿,小丫头眼神中除了泪水尽是恨意,却没有一丝胆怯。
红袍男子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是更加愤怒的嘶吼,“小杂碎,居然连你也敢瞧不起我!”
一掌拍向小丫头额头,任由额头鲜血流出,小丫头仍是死死咬着男子。
砰砰砰砰……
一掌过后又是一掌,小丫头已经满头鲜血,眼神也有些呆滞,好似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巨大的痛楚从头部传来,这感觉和皖鱼姐姐敲得板栗完全不同,痛楚撕心裂肺,让人忍不住哭泣大叫,发泄这痛苦的折磨。
不能松口,一松开,以后再也没有那个温柔的姐姐了,没有了那个温柔的姐姐以后睡觉,就没人能抱土包了。
土包不要这样,土包还能再忍好久,这根本一点都不疼,土包还能忍好久好久,还能忍好久好久好久……
砰!
泛着幽光的手掌重击在赵土包头上,发出让人不忍的声响。
小丫头应声倒地,嘴上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红袍男子怒气更胜,一脚将面前的小丫头踢起,皖鱼丙苗拖着浑身瘀血的身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接住了那瘦小的身体。
牢牢地将小丫头抱在怀中,已经面目全非的脸蛋,仍然可以露出温暖的笑容。
“别怕,有姐姐抱着你呢!”
小丫头颤抖的身躯安定了下来,安详地蜷缩在满是温热的怀中。
听到皖鱼丙苗毫无畏惧的声音,受到无视的红袍男子拔出手中长剑,锋利的剑尖从皖鱼丙苗后心透体而过。
红袍男子松开手中剑柄,发出露出得意的嬉笑声。
天边一声爆喝传来!
“贼子,敢伤我仙门弟子,我要你死!”
这声暴喝源自一位御空而来的无发修士,正是已经狰目眦裂的亮然。
红袍男子转头与亮然对视,露出邪魅的笑容,发出一声嘲弄。“哟~浩气仙门的长老,来找孩子了,啧啧,可惜已经来晚了,现在只能带着两人的尸体回去喽!”
一刻钟前,发现有两个宗门弟子夜不归寝,肩负宿管阿姨的亮然长老心里一团乱麻,不禁开始猜想两人不回宗门的原因。
或许那两丫头觉得修行无望,已经回到自己家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还坑了我一块价值不菲的护身玉!
又或者是沉迷凡间食物,所以打算多玩几天。
只求她们花光了身上的钱,可别把我的护身玉卖了!
又或者……
亮然长老摇了摇脑袋,打断了不好的猜想,那是亮然最不愿见到的事,哪怕只是猜想,他也会尽力避开这种情况。
夹杂微弱的法力波动的一缕夜风划过耳畔,亮然廓耳微微一颤,眼神顿时变得异常锐利,立刻朝法力波动方向飞驰,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红袍男子嘲弄的语气如同锋利的刀刃,深深刺进亮然心头。
亮然眼中怒火与悔恨交加,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无发的头顶被蜿蜒满布的青筋布满,庞湃沸腾的气血环绕身周,如同一只怒不可遏的猛虎,冲向行凶的红袍男子,荒土之地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嘶吼。
“我要你死。”
看着汹汹而来的光头修士,红袍男子没有半分退却,脸上浮现几分讥笑。
“白痴一样的东西,本座已经是半步金丹的修为,筑基境巅峰的体修还敢这般无知。
在金丹法修眼中,你们这些体修和一群只会大喊大叫的猴子没有差别。
刚刚觉得只杀两个凡人杂碎不够解气,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我就帮浩气仙门再减一员!”
干枯的手掌汇集法力,褪色的嘴唇念动诡异的咒语,那只枯掌喷出一片火海,照亮百米荒原,直冲而来的亮然被大火淹没其中。
“白痴!居然都不知道闪躲,莫不是被我浩瀚的法力吓傻了,哈哈哈!”
红袍男子发出志得意满的微笑,看来举手投足就灭杀了一位筑基修士,让他躁乱的心绪得到了些许的释放。
一只粗糙强壮的手掌从火海探出,与那只肆意纵火的手掌,十指相扣,原本的庞然大火被限制在一丈范围。
亮然狰狞的脸庞从大火中冒出,身上那件宽松露怀的道袍已被烧得破烂不堪,指缝间窜射缭绕的火线盘踞在身躯各处,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前来索命。
红袍男子大惊,他的火诀竟然伤不到眼前的体修。
惊弥之际,满是囚燃烈火的重拳锤在红袍男子面门,巨大的痛楚让红袍男子心神不定,掌中大火消失不见。
但亮然身上环绕的火线仍未熄灭,与亮然此时愤怒的情绪一样,不将眼见之人碎尸万段,难熄心头怒火。
修行界中人尽皆知的常识:不要让体修近身。
哪怕是以蛮力作为武器的巨妖,在体修一丈范围内也讨不了好的。
不过短短一瞬,红袍男子全身已中数百记重拳,力道只重不轻。
远离眼前的疯子,对红袍男子而言是最要紧的,只是他的右手被对方死死抓住,任由他如何尝试,都无法摆脱。
亮然的拳头招招瞄准要害,红袍男子那原本苍白骇人的脸庞,在淤青和鲜血修饰下,多了几分人气。
红袍男子一声怒吼,一道幽光闪烁在手臂上闪烁,继而成功与亮然分开。
红袍男子腾空而起,继续和亮然拉开距离,免得再被对方近身缠斗。
亮然看着红袍男子逃离的身形,丢掉手中不成模样的断臂,膝盖弯曲,两条如钟的大腿冒出粗壮血管,下一瞬,地表乱石崩碎,亮然以炮弹般的速度直追逃离的红袍男子。
感受到后方刺骨的杀意,红袍男子想到自己刚刚被逼得自断一臂才能逃生,顿时怒不可遏,回身大吼一声。
“难道,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仅剩的左手划过腰间储物袋,数十柄仙家兵器浮空身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
数十柄仙家兵器锐利之意森然可见,如具灵性一般,齐指一人,朝狰狞裂目的亮然袭去。
“我不相信,你那古怪的肉身,难道还能比我祭练的这些神兵坚硬?”
亮然与红袍男子只有三丈之距,数十柄急飞而来的神兵利器挡在中间。
自己的体魄可以不惧烈火灼烧,亮然也是刚刚意识到。
其实在他冲进火海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以伤换伤的打算了。
亮然体内气府容量不大,能储存的法力十分有限,修习体魄,做那人人嫌弃的体修,是他最好的选择。
作为体修,使用复杂有力的法术,很快就会耗尽自身不多的法力,将法力强化肉身是体修常用手段,所以体修的攻击方式十分单一,拳脚就是最大的武器。
近身是发挥自身能力的前提,在手段繁多的法修面前,体修与野兽无异,要近身搏杀,受伤是必然。
数柄神兵利器伴随着破空声袭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行凶之人,亮然直冲而上,拳脚齐出打飞指向要害的兵器,锋锐的刀刃刺入厚实的皮肤,亮然身上插满兵器,速度却丝毫未减。
距离红袍男子只有一丈之距,诡异的笑容出现在红袍男子脸上,红袍男子挥洒鲜血淋漓的断臂,一摊污血盖住亮然择人而噬的眼睛,亮然不禁闭目。
红袍男子左手一招,插入皖鱼丙苗后心的长剑赫然出现在男子手中,长剑直刺亮然头颅。
红袍男子手中长剑比先前数柄神兵利器锐利,既然前面的兵器可以刺穿亮然的身体,那么这柄长剑同样可以。
“低劣的体修,你和那两个杂碎一样,都会死在我宝剑之下。哈哈哈!”
听到那刺耳的两字“杂碎”,亮然那双染满污血的双眼再度睁开,在一双丧魂夺魄的红眸注视下,红袍男子只觉一股凉意浸满后背。
长剑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那本应削铁如泥的长剑被瞬间捏断,一只大手紧紧抓住红袍男子的脸庞。
死亡的恐惧灌满男子全身,褪色的嘴唇发出无力的请求:“饶……命…”
深夜的天空回归寂静,一具只剩半截脑袋的尸体坠落在荒土乱石中。
浩气仙门
一位杂务长老直冲宗门丹药房,看护丹药房的长老就要上前阻拦,只是见到浑身浴血的亮然怀中还抱着血肉模糊的弟子,便打消了想法。
丹药房的大门被人粗鲁的撞开,把正在炼丹的禾灵吓了一跳。
禾灵正欲发火,转身看见浑身鲜血流淌的亮然,心中不悦瞬间消失殆尽。
此时的亮然轻柔地抱着一位蜷缩的女弟子,脸色苍白憔悴,灰蒙蒙的眼睛透着数不尽的哀伤,泪水与满脸的污血交织交错,这股说不尽的悲伤绝对不是肩头和大腿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造成的,因为那双唇一张一合发出恳求声音。
“求求你,救救她们!”
看着亮然泪流满面的模样,禾苗将视线集中在对方怀中的女弟子。
亮然双臂轻柔地摊开一部分,露出怀中蜷缩的女弟子。
禾苗发现,原来亮然怀中不止一位女弟子,蜷缩成团的女弟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丫头。
失去亮然双臂的支撑,皖鱼丙苗的手臂以极其不规则的方式松垮下来。
见到这一幕的亮然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求你了!一定要救救她们。”
禾灵看见那不知断成几节的手臂,俏丽的脸蛋被惊愕填满,这般伤势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禾灵是宗门丹药房的执事,因为她的师傅白丘明长老掌管宗门核心权柄,她的修炼资源从来不缺,再加上宗门丹药房长老禾文是她的师兄,所以她在丹药房肆无忌惮。
禾灵的疗伤水准不亚于她的师兄禾文,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那她混个长老职位完全不成问题。
禾灵打算接过皖鱼丙苗孱弱的身体,亮然长老微微后撤,禾苗有些疑惑对方的行为,只是看着对方脸上满是心疼,好似想到什么,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禾苗也就没有过多的询问。
亮然轻柔地将皖鱼丙苗放到石床之上,禾苗这才看清两位女弟子的伤势,皖鱼丙苗怀中衣服被鲜血染红,不用细想也该知道衣服内的骇人伤势。
禾灵眼神示意亮然离开,因为她需要褪去两位女弟子的衣服,亮然作为一名男人,待在这里并不方便。
亮然没有看懂对方的眼神,思索片刻,开口道:“请您放心,救治她们的丹药全由我来支付。”
啥?
禾灵微微一愣,并没有因为被误解而生气,解释道:
“我是让你出去,接下来我要褪去她们的衣服,你留在这不方便。”
亮然一脸忧色地离开丹药房,将丹药房的大门关好之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头呜咽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悲伤,越来越自责。
“都怪我,如果那天我没有放她们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要强蛮横的姑娘不会伤成这样。
那个活泼懂事的小丫头同样不会受伤。
都是我的错……
如果师傅当年救得不是我……
如果我没有活着……”
随着亮然不断自责,亮然身周有淡淡黑气浮现……
“吵死了,要哭滚一边去!”禾灵烦躁的声音从丹药房传出,亮然立马重新站起,身周淡淡魔气也消散一空。
禾灵检查一大一小两人的伤势,虽然她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心绪难平。
大的那个,全身多处骨骼碎裂,浑身瘀血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看样子是被人用蛮力击打导致。心口处被利刃贯穿,幸好偏了半寸。
小的那个身上虽有剑痕,却只是擦破点表皮,或许是运气好避开了要害,也或许是某人下意识的保护。致命伤只有一处,头骨碎裂,伤势十分严重。
大的那个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小的那个有些无法预料。
“这般伤势,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禾灵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绣木盒,虽是木制,却也十分华贵,一只洁白的手指划过木盒狭缝,木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赤红色的丹药,丹体鲜红透亮,满是云雾丹纹缭绕四周,色泽美感即便是万年珍珠也要逊色几分。
“这可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爹说这丹药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看到都会眼红,本来这是留我救命用的。”
禾灵看了看重伤的皖鱼丙苗和赵土包,有些不舍,也有些不忍。
这时门外传来,亮然的哭泣声。本就烦躁的禾灵,直接破口大骂。
“吵死了,要哭滚一边去!”
转而看着两个重伤的女弟子,眼神闪过一丝决绝。
“你们两个家伙,伤好之后,一定要给我做牛做马。”
将那颗价值不菲的丹药一分为二,塞进了两人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消失不见。
只是两人的伤势被没有如想象那般好转,反而面露痛苦。
禾灵大惊失色,赶忙检查两人脉搏,发现两人脉搏没有如想象那般转危为安,反而愈发微弱,生命在手中飞速流逝。禾灵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一刻钟之后,无论禾灵如何施救,都无济于事,禾灵微微哀叹一声,将两人血衣重新穿上。
将门外杵立的亮然叫了进来。
“她们活不过一个时辰了,你再来看她们最后一眼吧!”
这声音宛若世间最锋利的刀剑,将亮然整个人削成碎片。
亮然疯魔般地跪地磕头恳求,声音洪亮却没有气势,只有绝望与自责。
“我求你!救救她们!”
“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
“你要救救她们啊!”
“你不能放弃啊!”
“我求你了!”
……
禾灵看着不断叩头的亮然,想安慰劝解,却不知如何说是好,只能说一些人人皆知的话语。
“人的生死自有定数,修行者更该看透生死。
我们是修行者,不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
活死人肉白骨回荡在亮然耳边,一个人的面容缓缓浮现脑海。
“我知道谁能救她们了!”
神识空间中,刘大念打了个喷嚏。
怎么打喷嚏了?
几百年都没打过喷嚏了?
难不成?
有人在夸我帅?
“我知道谁能救她们俩了!
是柳念前辈!如果是柳念前辈的话,绝对能救她们的。”
亮然如同沙漠中的受难者见到绿洲一般,发出激动颤抖的声音,随后小心地抱起两位重伤的女弟子,焦急地朝浩气山飞去,临走时还不忘对禾灵说了句,谢谢提醒。
留在原地的禾灵心情就很复杂,亮然言语表达的意思就是自己救不了,还有别人能救。
就很不爽……
生性善良的禾灵自然希望那两个可怜的女弟子能活下来,毕竟对于救人这件事,禾灵还是十分看重的。
能挽救生命让禾灵感到很幸福,她努力学习着各种丹药书籍,清楚哪些丹药可以治疗哪些伤势,在她出色的炼丹天赋下,她的水准在宗门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她能成为丹药房执事的原因之一。
但是面对皖鱼丙苗与赵土包那骇人的伤势,她一点经验都没有,没有任何书籍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才对,更没人告诉她什么丹药能救她们,她将希望寄托在那颗最宝贵的赤红丹药上。
结果非但没有治好两人,反而让两个女弟子的情况更加糟糕。
禾灵不相信世上能有丹药能治好那种伤势,宗门内的丹书药理她都有阅览,活死人肉白骨本来就是缥缈之谈,世上哪有人拥有这种手段,即便是货真价实的仙人也不可能。
禾灵揉了揉红嫩的脸颊,想到自己那么宝贵的丹药打水漂了,就很烦躁。禾灵转身坐在丹炉前方,打算不去想这烦心事,想用炼丹之事让自己忘掉刚刚的不愉快,葱玉般的指尖甩出一道火诀,精准地打在丹炉下方的定火石。
心有杂念本就是炼丹的大忌,想用炼丹打消心中杂念,这可不是好主意……
丹炉下方的定火石受到这一记火诀,从原本的灰色变成浅浅的暗红色,禾灵感受到定火石发出有热度,觉得温度有些过低了,于是又重新打出一记火诀到定火石上,这次好像温度又高了点?于是又重新打出火诀……
三息过后……
“啊啊啊啊……一块破石头都这么不听话。说!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禾灵表情严肃且无赖,指着无辜的定火石埋怨道。
哼……╯╰
禾灵噘嘴小嘴,盘坐在丹炉前,小巧的手掌托着下巴,莜长的睫毛上下跳动,不断眨巴的眼睛使她呆坐思考的模样更加俏皮可爱。
柳念?好耳熟?是谁来着?
好像是那个新来的内门长老。
禾灵微微皱眉,她记起其父白丘明在那晚与她的谈话,白丘明叮嘱过她,要尽量与柳念保持距离,那毕竟是一位曾经入魔的修士。
浩气仙门内门长老中,只有柳念有入魔的前科,内门长老大部分都是曾经的仙门弟子,经历过宗门辉煌的岁月,身上都有着一流宗门的那股傲气,自诩清高的他们不屑与外来修士交谈。
入魔本就是心智不坚导致,在曾经的浩气仙门里,基本容不下一丝丝污点,入魔就驱逐宗门,谁入魔就瞧不起谁,这是宗门老一辈修士的思想。
什么你入魔了?真逊!
柳念在浩气仙门里入魔,就好比在满是好学生的班级中,有些学生居然在课上打游戏。
什么那家伙居然在玩游戏?
他是个坏孩子,大家都不要和他玩!
在宗门里,有不少外门长老也都有难以消除的魔念,毕竟仙魔大战中,不少修士都亲眼目睹了太多让人崩溃的场景,在心中留下执念是在所难免的。
魔由心生,一念成魔。
所以宗门的很多外门长老都有可能在下一瞬入魔,这也是内门长老不喜外门长老的原因之一。
俺们这些好孩子玩,才不和你们这群坏孩子玩呢!
虽然白丘明告诉过她柳念曾经入魔,但是她对入魔一事并没有什么实感。
毕竟她只是一个八十多岁的小姑娘,她出生时浩气仙门就不胜以往,她见得少,懂得也少,一直被白丘明保护着!入魔之人什么样?也只是听其父白丘明口头描述。
想去看看,很想很想去的那种。
想看看那家伙怎么救人?
但是那天晚上,爹已经明令禁止我不和他接触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那天晚上要去问爹啊?
啊啊啊啊啊,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不就没事了吗?
诶?不知道就没事了!
禾灵停下了挠头纠结的动作,因为她有了个主意。
乖孩子禾灵很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父亲的命令,…宗门喊爹除外……
一种瞒着家中大人偷偷上网吧的刺激感,冲刷禾灵全身。
禾灵打算瞒着白丘明,偷偷去柳念的山头看看,听过很多武侠故事的禾灵,经过长达二十一秒的思考,制定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偷摸计划。
于是在浩气仙门的药灵峰上
一个倩丽身影鬼鬼祟祟从丹药房摸出,负责保护药房的长老禾武盘坐在峰顶处,发现药房院子里的禾灵,三步一个驴打滚,五步一扭头,禾武脸上挂满黑线。
师妹在干嘛?
和影子玩捉迷藏吗?
禾武从峰顶跃下,无声无息地落在禾灵身后。
做坏事被发现的禾灵扭头看见禾武,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慌张。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过这也在禾灵漏洞百出的计划之中早……嘿嘿嘿
禾灵轻巧地站起身了,身高只比他的师兄禾武矮了一头,在与禾灵对视时,禾武才发现,禾灵小脸被一块手帕遮住了一半,不禁一脸问号。
过度相信武侠故事的禾灵,自认为遮住嘴巴就能隐藏自己的身份,看着禾武质朴的模样,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谎话。
“师兄,我不是你师妹,我是来看病的弟子,我要下山修炼去了,不是去找柳念。”
禾武一头雾水,完全被禾灵一句话打懵逼了!
禾武看了看那件药房执事的道袍,又看了看禾灵腰间的执事令牌,确定对方是禾灵。
听着禾灵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禾武很是不解。身为武痴的禾武,脑袋本就不够用,挠了挠脑袋,装作听明白的样子,说道:“那师妹一路注意安全。”
“谢谢师兄。”
啊哈哈哈,成功了……我真是个天才,浩气山我来了!
浩气山
正在练习雕刻的柳念隐有所觉,朝着天边某个方向望去,约莫十息之后,依稀可见一个黑点出现在天边,柳念出色的身体机能看清了黑点的全貌。
亮仔来这干嘛?
我记得今天不是发放宗门供奉的日子啊。
自从我宣布闭关后,除了发放宗门供奉之外,应该没人敢来打扰我。
亮仔对我那么恭敬,应该不会这么冒失才对?
难道……
他脱单了!
不可能,他那张脸,自带恐吓buff,他要能脱单,简直比佛祖还俗都难。
“前辈,柳念前辈,救命啊,救命啊!”亮然凄惨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听到这凄惨的求救声,柳念第一反应就是:
难道是有大敌进攻宗门,将他追杀至此?
柳念御风而起,无数柄法力凝成的飞剑凭空浮现,柳念的身影裹挟在万千剑光中,宛如一道划破苍穹的宝剑直冲远方。
看见浑身血淋淋的亮仔,还抱着两个重伤染血的女弟子。柳念怒火中烧,看到亮然后方有位蒙面女子,认定此人就是行凶之人,剑指朝前,身周万千剑光冲向那蒙面女子。
“受死吧,贱人!”
亮然与红袍男子战斗消耗了不少的法力,之后又不停歇地带着两个受伤的女弟子飞行,作为体修本就为数不多的法力已经在耗尽的边缘徘徊。
从药灵峰到浩气山的距离,对于会飞的修士而言不是很远,只是亮然法力所剩不多,只能一边回复一边施法飞行,再加上有伤在身,飞行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看到柳念前辈愿意出门迎接,亮然心中自然满是欢喜,随后辣目般的剑辉直冲而来,那刚刚浮现的感动被茫然取代,飞剑跃过亮然,惊魂未定的亮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后方,飞剑所指之人,正是身穿药房执事道袍的禾灵。
亮然急忙喊道:“前辈不要啊!那是自家人。”
你说啥?柳念双眼被墨色覆盖,刘大念竭力将这万千柄法力凝成的飞剑收回,气府内法力瞬间暴乱,鼓荡浩瀚的法力撕裂全身,极致的痛觉传入脑海。
哦……这熟悉的痛觉!
掏马的,又是这档子事,上次是一柄飞剑,这次是几千把飞剑。
欠揍的柳二念,你以为这是扣扣聊天啊,想撤回就撤回的吗?知道撤回一次有多难吗?
若非刘大念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在练习操控法力,第一次当坏孩子的禾灵估计已经没了。
禾灵正处在第一次最坏事的快感中,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喝骂。
贱人?说的谁啊?不会是我吧!
然后铺天盖地的飞剑袭来,透过遮脸的手帕,仍然可以看到禾灵那煞白的小脸蛋。
只是一瞬,那原本淹没视野的万千飞剑骤然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消散一空。
尽管遮天的飞剑已经消失殆尽,禾灵依旧有些惊魂未定,那仿若置身生死边缘的感觉,已经让她这个八十多岁的小姑娘泪眼婆娑。
亮然怀抱着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着急忙慌地赶到柳念跟前,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
因为此时的柳念很是狼狈,整洁规范的白衣道袍被周身急旋的法力撕扯成破衣麻条,体内乱窜的法力四处冲撞,体表显露的肌肤已经满布苍夷,由内而外的血痕遍布全身。
“前辈,您……您没事吧?”亮然弱弱地问道。
“我敢说没事,你敢信吗?”柳念七孔流血的脸庞直面亮然,海量的鲜血在柳念讲话时从口中涌出。
在柳念眼中,亮然是一个将弟子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看着怀抱两位受伤弟子的亮仔,柳念已经明白了对方是在为谁求救。
“亮仔啊!你这一口气不说完的臭毛病,要是还不改掉,我见你一次,就把你打成我这副模样!听明白了吗?”
感受着柳念搭在肩上的手掌,看着柳念满是杀意的脸庞,亮然冷汗直流,颤巍巍地点头示意。
一息的寂静对视后……
亮然大声喊道:“前辈,我有一事相求!”
一座华贵的苑阁矗立在浩气山顶部,苑阁大门的两侧长满鲜红的矮牛花,院子里住满了种类繁多的果树,八月份的夏季本该花香散、果香飘,但是院中果树好似爱美的姑娘一般,即便是已为人母,亦不愿取下云鬓花簪。
院内果树都是花果共存的模样,完全无视了花落果生的常理,只是不通凡俗的修行者,对此毫无所觉。
幽静的夜晚,浸满月光的小院看上去有着别样的美感。
白嫩小巧的栀子花瓣从树上飘落,花瓣在空中淘气地玩耍了一番,最后带着满身疲惫的花瓣飘落在树下修士的肩头。
柳念在树下闭目打坐调息着体内燥乱的法力,似乎是被肩头花瓣打扰,乌黑的双眸缓缓睁开,侧头将肩膀上的花瓣吹开,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两个女弟子,柳念不带一丝情感地吐出一句话。
“亮仔,那她们带回去吧,我救不了!”
亮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跪俯在原地。
在亮然眼中,柳念神迹般的治疗手段,是拯救两位重伤弟子最后的希望。就在刚才,承载他所有希望的柳念前辈,检查完两位女弟子的伤势,就拒绝了他的恳求。
为什么前辈不愿意救她们?
只要前辈肯出手,她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求前辈救救她们。”面对柳念的拒绝,亮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发出这无力的恳求。
无论在修行界还是凡俗,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依旧发出不依不饶的请求,是十分招人嫌弃的行为。
不过柳念并没有生气,因为亮然的回答完全在柳念的意料之中,毕竟眼前跪地的光头,是一个愿意拿命去替弟子挡剑的家伙。
在亮然身后还站在一位女修,正是禾灵。
禾灵被柳念那毛骨悚然的欢迎方式吓哭,到现在禾灵脸上仍由浅浅的泪花没有摸去,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听着柳念决绝的话语,禾灵有些不悦,却只能无奈地认可。
毕竟那样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想要治愈她们,根本就是天方异谈。
禾灵抱着一丝期望来此,听到柳念的话语,那一丝期望也已消散一空。看着浑身血痕布条的柳念,禾灵不禁面露苦笑,嘲笑自己的天真。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要是有的话,他早就先给自己疗伤了,又怎么会是满身血痕的模样。
若是世间真的存在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该多好?
这样肯定有更多人能活下去吧。
我还是回药灵峰吧!
不过在此之前……
禾灵看了看亮然与柳念的狼狈模样。
柳念身上满是由内而外的血痕,比起身上破损不堪的衣服,好不了多少。
亮然的上衣被烈火焚毁,原本的长袍被烧成了乌黑短裤,铜黄色的皮肤被浑身的血迹掩盖,身上的伤口并不浅,只是恰好避开了要害,所以并不十分严重,但是要完全愈合,还需要数日的调养,若有补充气血的丹药辅助,应该可以更快的恢复。
禾灵从腰间拿出两个白色瓷瓶,白色瓷瓶里面,装着是禾灵亲手炼制的疗伤丹药,品质上佳,这满满一瓶的丹药,价格并不便宜。
将其中一瓶放在保持跪俯姿势的亮然身前。
看了看浑身狼狈的柳念,有些不忍也有些不快。
之前就是这家伙骂我贱人!
那些铺天盖地的飞剑,和一年前他招来的飞剑一模一样,这么看吓唬我的家伙也是他。
入过魔的都是坏孩子,爹说的果然没错……
另一瓶被禾灵十分不悦地塞到柳念手中。
禾灵看着柳念询问的表情?
噘嘴轻哼了一声!“这是气血丹,能补充气血。”
柳念略感疑惑地问道:“气血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禾灵脸上浮现短暂的骄傲,随后被忧郁掩盖,表情黯淡地说道:“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丹药,从发明到现在,不到五年时间。”
柳念轻声念叨了几遍气血丹,转头看着禾灵,十分认真地夸奖了一句。
“谢谢,我很喜欢!”
正与柳念对视的禾灵脸蛋闪过一丝红晕,避开了柳念的视线。
柳念连忙补充道:“我说的是丹药,这丹药我很喜欢。”
“唉……可惜……”
禾灵没有回话,也没注意到柳念后面的叹息声,转身已是正准备离开。
一股纯白可见的法力,宛若流水一般从禾灵身边划过,那白茫茫的法力将跪俯在地的亮然包裹其中。
禾灵见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惊愕的双眼死死盯住置身白光中的亮然。
白色法力盘旋亮然身周,亮然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处新生的肉芽交织填补,不过短短数息时间,亮然全身肌肤已是完好如初。
真的是,活死人,肉白骨。
这怎么可能!
浩气仙门积累千年的书籍从未记载过这种法术。
哪怕是修行界第一的药师,也绝迹做不到这点。
禾灵木讷地转头看向柳念,柳念身上的道道血痕已经消失不见,看来柳念在为亮然疗伤的同时,也治疗了自己的伤势,柳念全身依旧未变的破衣麻条,无时无刻地提醒着禾灵,这人刚才还是一副凄惨的模样。
柳念施展的疗伤法术,是从五行御法中取得的灵感,能取得这般显著的治疗效果着实是在刘大念的意料之外。
五行御法包含金木水火土,其中的御木法术是这套疗伤法术的雏形。
只要认真学习过生物这门学科,就应该清楚生命是由不同种类的细胞构成。将植物细胞作为操控对象,催使细胞快速分裂,并按照自己的法力诱导方向生长,这就是御木法术的大道之理。所以御木法术并非是在操控植物,而是在控制组成植物的细胞。
植物拥有由本化一的能力,仅靠一缕枝条可以培育成苍然巨树,只可惜人却不能这般。
修行者界中,无数有先驱大能试图创造人体再生的法术和丹药,只是人体细胞和植物细胞相比太过复杂,没有学过现代知识的修行者,欠缺的东西太多,时至今日在人体再生方面,修行者仍旧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若非刘大念将现代知识与法术融会贯通,修行界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创造出这般法术。
正因如此,禾灵见到刚刚那副景象,才会如此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禾灵张着合不上的小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念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仍在跪俯的亮然,发出冷漠的声音。
“亮然,我已经帮你治好了伤势,你走吧!这两个重伤的弟子,我真的无能为力,你将她们好好安葬了吧。”
亮然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再次开口恳求,只是保持跪俯在地的姿势。
“亮然!”
柳念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小院之内,一时间,院内的花草树叶纷纷静止,不敢有半分打扰之意,整个小院都在等待一个跪地之人的答复。
“前辈,您有重塑血肉的手段,为何不愿救她们一命?若是需要什么代价,前辈您尽管开口,我亮某人绝不犹豫半分。”
面对柳念言语上的威慑,亮然没有半分退却,反而发出铿锵有力的质问。
柳念对亮然的质问颇为不满,并非柳念不愿出手,而是他也无能为力。柳念检查过两位女弟子的伤势,对两人而言,真正致命的地方不是身上骇人的伤势。
刘大念可以控制复杂的人体细胞进行分裂,已经是一种惊世骇俗的手段了。只不过这套疗伤法术,只能加快人体细胞分裂,细胞分裂所需的大量养分,则需要自身来承担。
修士体内的法力蕴含能量十分庞大,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都足以弥补细胞分裂所需要的养分支出。
但是凡人比起修士实在太过羸弱,尤其是两个重伤濒死的凡人,对已经无比虚弱的凡人,施展这套疗伤法术,是九死一生的赌博。
若真是九死一生,也就罢了!况且……
柳念看了看手中的白色瓷瓶,若是有这补充气血的丹药帮助,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对皖鱼丙苗与赵土包而言,真正致命的地方是她们体内四肢百骸中充盈着浓郁庞大的灵气。
对已经筑基的修士而言,这股浓郁的灵气是最好的补品,但是对还是凡人的两位女弟子而言,这浓郁的灵气则成了致命的毒药。
两位女弟子无法吸收这股磅礴的灵气,巨大的灵气如同不懂事的幼龙一般,在她们体内四处乱撞,即便刘大念治好两位女弟子身上的伤势,也改变不了她们必死的结果。
刘大念大致能猜到这股灵气的来源。
肯定是有人喂给她们两人吃了价值不菲的丹药,不然不会有如此数量的灵气在她们体内,本应是好心救治,结果却弄巧成拙,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本来还不相信天意的刘大念,发出无奈的叹息。
若是亮然一开始就将两人送到浩气山,没有经过他人喂食疗伤丹药,这两个小丫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柳念不想将实情说出,若是让亮然知道,因为他自己的错误决定,导致两位女弟子失去最后的活命机会,这家伙不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子。
无力救治两位女弟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面前,柳念心情本就十分不悦,听到不明真相的亮然发出铿锵有力喝问声,一时间,怒意涌上心头,对着亮然大声呵斥。
“你这家伙又懂什么!…要怪…就怪她们两个只是弱小的凡人吧…”
啪!
柳念的话语被一记力道颇重的耳光打断,火辣辣的痛觉从脸部传来。
被禾灵扇了一巴掌的刘大念一脸委屈的看着对方,自从刘大念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
干嘛?
我哪里招惹你啦?
我……除了第一次见面差点弄死你之外,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啊!
禾灵愤怒的呵斥声传来:
“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凡人就不配得救了吗?
你在修行之前,不也是凡人吗?
你太让人失望了,根本不配待在浩气仙门。”
禾灵认定柳念是因为瞧不起凡人,所以才不施救的,于是气冲冲地瞪着柳念,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堆垃圾。
浩气仙门戒律第一条:
“莫忘初心,永远不要忘记修行者在最初的时候,也是凡人。
修行,只是作为凡人的我们,选择的一条前进道路,仅此而已,这不是我们自诩高人一等的理由。”
这条门规是浩气仙门弟子必须谨记的一点,也是浩气仙门创立以来从未变动的一条门规,也是浩气仙门每个成员都认可的一句话。
这不是规定,这是原则。
清楚真实原因的柳二念看见刘大念被人误会,还被打了一巴掌,本来就很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反驳道:“要不是你们两个家伙胡乱折腾她们,这两个女弟子说不定已经没事了!”
刘大念身体控制权限本就在柳二念之下,加上柳二念的情绪波动较大,身体控制权被柳二念完全掌控。
听到柳念蛮不讲理的斥责声,一向俏皮却听话的好孩子禾灵,怒气哄哄的与柳念对视。
“看什么看?明明就是你把人折腾死了,还不我说吗!你根本就不配待在丹药房,你更不配带着浩气山。”
禾灵眼廓湿润,晶莹的泪珠在眼廓里不断打转,万般委屈涌上鼻尖,心中好似被人塞了把刀片一样,泪水伴着委屈声一粒粒掉了下来。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折腾她们,我那是在救她们,我还把我最宝贵的丹药喂给了她们。”
禾灵泪水止不住地划过脸颊,她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诬陷过,救人是她最为看重的事,她年纪轻轻修为平平,能成为丹药房执事,并不是只靠她父亲的身份,她的努力才是关键。
想到自己为了救那两个弟子,连最宝贵的丹药都搭上了,那是禾灵未曾见面的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自己明明那么努力了,却被人诬陷,禾灵绷着小嘴,尽力忍着不发出哭声,可是脸上的泪水早已如江洪大浪一般,淹没了整个小脸,此时没有哭声,仅是委屈带泪的模样,反而更加让人心疼。
单身勇士柳二念,看着已经哭成梨花带雨的禾灵,久违的胜利感冲刷头脑,立马乘胜追击,继续责怪。
“就是你害得她们,要不是你喂给她们吃那狗屁丹药,她们今天也不会死,因为她们只是凡人,根本没办法吸收那股药力,你就是在害她们。”
听到柳念的这般言说,禾灵无从反驳,因为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确实是在吃了那枚丹药之后,状况变得更加严重。
原来真的是自己害得她们!
无话可说的禾灵,坐在原地仰天大哭了起来,像是一个无意间做错事的孩子,受到了来自长辈的训斥。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呜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呜啊,呜啊…”
不断抽动的咽喉让禾灵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自责委屈交织的心情让禾灵更加难过。
柳二念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禾灵,心中那沉睡已久的保护欲……还在呼呼大睡。
就听柳念继续火上浇油道:“你再哭也没用,除非你能把她们变成筑基修士,不然她们今天必死无疑,你就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就是你!”
背上杀人凶手头衔的禾灵,继续跪坐地上仰头大哭,哭声得愈发悲怆,一时间,整个苑阁被苦涩填满。
柳二念一脸得意地看着哭泣的禾灵,正准备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神识空间,向自己的心魔邀功。
“二念,你刚刚立功了!
多亏有你提醒,我已经想到了可以救她们的办法。”
一向邀功挨揍的柳二念摸了摸脑袋想着。
这夸奖来得这么理所应当……我咋有点不适应呢!
思索间,一股严肃无比的声音从心湖传来,这般严肃的语气,只有在刘大念认真的时候才会出现,柳二念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认真,以免自己错过一个标点符号。
“我要你把身体控制权完全交给我,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对身体进行任何一丁点的控制,我想到的这个办法,成功率很低,容不得一点马虎。”
月下小院中,柳念的一双眼眸被涂上厚厚的黑色,在过去的一年里,经过刘大念的多次实验,已经总结出来眼眸变黑的条件是什么,只有当心魔刘念掌控身体的范围超过宿主柳念掌控的范围时,眼眸才会变成纯黑。
日常生活中,唯一让刘大念不得不加大身体控制范围的,只有调用体内的法力这一件事而已。
虽然这深邃的眼睛很酷,但却会暴露自己入魔的身份。
刘大念不想让别人知道柳二念体内藏着他这个心魔,担心柳二念会被别人疏远。毕竟心魔一直是修士最大的敌人,正因如此,刘大念一直避免让外人看到他这一双纯黑眼眸。
所以,刘大念才在禾灵视野离开他的时候,抢夺身体控制权,使用再生法术为亮然和他自己疗伤。
刘大念本打算让柳二念再独自生活几年,由他再教教柳二念一些道理,让柳二念明白在修行界中,心魔的存在是无法被接受的,让柳二念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在以后与其他修士打交道的时候,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刘大念接下来要做的事,牵扯太深,所背负的因果着实太大,一旦有人将他做的事情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对柳二念日后晋升元婴造成影响。
但是这件事,刘大念必须去做,即使成功率近乎于零,他同样会去做。而且刘大念相信,让柳二念知道这件事,选择肯定会和他一样,因为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遗憾。
“我已经决定救她们了。”柳念轻飘飘的话语像一滴晨露轻柔地没入镜面般的湖水中,整个院子被这句话激起一圈圈的涟漪,然后消失在被某人的嚎哭声中。
“呜啊啊……呜啊啊……”
禾灵绵绵不绝的哇哇哭声,完美地破坏了这本该敛声屏气的气氛。
柳念原本严肃认真的表情,出现了满满的不悦,低头看着薄袖不断抹眼泪的禾灵,原本白皙可人的脸蛋已经哭成了小花猫,柳叶的眼敛已被揉得一片殷红。
哎呀,我去!
能把这么妹子惹哭成这样,柳二念这憨憨,脱单难度与亮然不相上下啊!
佛祖还俗支持者,再加一人!
一只温柔的手掌将禾灵张开的下巴向上轻托闭合,同时温柔体贴的声音传入禾灵耳中。
“小花猫,女孩子哭多了,可是会变丑的哦!”
跪坐在地的禾灵睁开通红的双眼,见到脸上写满柔情的柳念与自己的脸庞相距不过半尺,脸颊缓缓偏转些许,冷落了那原本拖着下巴的手掌,禾灵脸蛋上多了一分红晕,但更多的还是失落与哀伤。
撩妹杀器之“帅哥的暖男笑”。
柳念温柔的笑脸不改半分,同时发出甜腻中略带恳请的话语。“小花猫,我要去救人,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呀?”
“要!”一声迅捷有力的回答,宣告着禾灵的哭泣彻底结束。
柳念身周涌现可见的白色法力,将地上一大一小两位女弟子包裹其中,随即缓缓漂浮离地,苑阁里的某间屋门自动打开。
白茫茫的法力轻柔地将两位女弟子送入屋中,最后轻巧地把两人放在木床之上。
柳念转头看向仍在跪俯在地的亮然,觉得有些奇怪?
亮然这家伙从刚刚,就一直默不作声,甚至我说决定救人,他都没有起身感谢。怎么回事?
“亮然?”
“亮然!”
“亮仔!”
三声越发沉重的呼喊声,终于将久久未动的亮然唤醒。
亮然迷糊中微微起身,层层黑气从身下冒出,这几缕黑气柳念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入魔之人才能散发的魔气。
禾灵看到魔气环绕的亮然,用惊讶与茫然的目光向一旁的柳念求助。
亮仔这家伙难道要入魔了?
这可不行!
透过柳念已成破布的长袖,可见左手掌心雷光盘旋,玄妙的雷法正在掌中酝酿,柳念已经决定,若是叫不醒对方就用雷法暴力唤醒。
“亮然,赶紧醒过来!”
“亮然,该吃饭了!”
“亮然,发工资了!”
……
柳念尝试了数十种台词,都无法将亮然唤醒,语气中多了些焦急,尽管掌中雷光已经酝酿完毕,柳念仍在尝试叫醒亮然。
柳念话语停顿片刻,继而说道。
“亮然长老,有弟子受伤了……”
话音刚落,亮然身周魔气崩散一空,那双极为凶狠的眼睛再次睁开,只是表情还有些木讷。
柳念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依旧有些恍惚的亮然,说道:“亮然,我现在打算救她们两人了。”
亮然眼神中的些许恍惚消失无踪,转而被欣喜填满,正要叩头感谢,一记雷法击中亮然,条条雷光爬满全身。
亮然发出疑惑不解的惨叫声!
臭小子,别以为你醒了,我就不劈你了!
凡人遇见接受不了的现实时,往往只能被迫忍受,因为他们只是寿元不过百年的凡人,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任务就已经规划完毕了,在他们匆匆碌碌的百年时光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
忙碌的生活不允许他们停歇,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沉溺于过去的哀伤,只会让接下来的人生更糟,所以在凡人心中,不会生出心魔。
但修士与凡人不同,修行者漫长而孤独的长生路上,枯燥无味的修行占了太多的时间,没有一颗无憾的道心支撑,修士很容易胡思乱想,难以静心修行,导致修为止步不前。
何为道心?
一颗坚定不移的向道之心。
如何拥有道心?
坚持心中所坚持的事。
所以修士的心往往非常单纯,他们的心理年龄未必比得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
当现实发生的事与自己所坚持的事相违背时,人总会被诸多的负面情绪所淹没。本就十分擅长胡思乱想的人们,在众多负面情绪的影响下,必然会幻想出,自己极为不愿见到的画面,燥乱的情绪只会愈演愈烈。
对凡人而言就是接受不了现实,对修士而言就是被执念所困。
魔由心生,一念入魔。
亮然刚刚差点入魔的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得出来。
柳念踩着趴在地上的亮然,白茫茫的法力涌现,将浑身冒出黑烟的亮然包裹其中,此时的黑烟不是魔气,而是雷电与皮肤亲切“交谈”的产物。
“亮仔!你个憨货,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入魔了……”
由于两人之间存在肢体接触,刘大念的特殊能力发动,亮然的情绪涌入柳念脑海。
几乎全是因弟子受伤而产生的心疼和自责……
感受到这股情绪的柳念,把原本想训斥亮然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语气较为温和地吐出一句话。
“你也不要再这么自责了,我已经决定救她们了!”
“前辈……你…”亮然话语支支吾吾,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在亮然的视角中,是他不请自来,带着皖鱼丙苗与赵土包向柳念求救,讲述了两人受伤的经过,并将他与行凶之人缠斗告知柳念。
希望柳念明白这两位弟子受伤,并非在外惹是生非而导致,希望柳念能施与援手救救她们。
只是任由亮然百般恳求,柳念的回答也只是一句无能为力。
见过柳念惊世骇俗的疗伤手段,亮然自然不相信,柳念对两位弟子的伤势会无能为力,他认为柳念不肯出手帮忙,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亮然一直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两位弟子遇险,在自责的情绪中越陷越深,拯救两位弟子已成执念,于是亮然濒临入魔的边缘,对外界毫无所觉。
亮然清醒后,发现原本不愿出手的柳念前辈,现在决定出手救治两位受伤的弟子,还告诉他不要自责……
亮然目光含情地看着柳念慈祥的背影,
在脑中开始了自顾自的想象:
我亮然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前辈这显然是为了我啊!
柳念前辈肯定是怕我心有执念,影响自身修行,所以哪怕出手救治两位弟子有莫大的困难,也要帮我消除这份杂念。
自从得知前辈名讳的时候,就觉得异常耳熟,我在宗门里四处打听了,原来前辈就是修行界最年轻金丹记录创造者。
柳念前辈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是金丹修为,又是修行界少有的惊才绝艳之辈,如今前辈的修为,早已不是我一个筑基修士能揣测的了。
像柳念前辈这种大能修士,自有高人风范,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例子。
前辈为何会为了我?开了这个先例。
难道说前辈是想……
不可能的,我资质平平,二百多的年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也就长相略微突出了一点……
“亮仔,你他妈在那瞎想啥呢?赶快过来,叫你几遍了!”柳念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亮然的幻想。
……
“她们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就如我刚刚所说,身体上的伤害虽然严重,但是还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真正困难的地方,是她们体内充盈着极其庞大的灵力,而且这股灵力的浓郁程度还在增加。
我目前用法力护住了他们的五脏六腑,维持他们的身体机能不会衰减,却无法驱逐他们体内的那股巨额灵力,在这股巨额灵力的影响下,再过十二个时辰,即便真神在此,也无能为力。”
造成这麻烦事的罪魁祸首,禾灵微微低下了头。
听着两位弟子情况竟然这般危险,亮然略作迟疑的问道:“柳念前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从如今修行界来看,使用任何常规的手段想要救活她们两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我需要打破常规,采用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去救治她们。”
听到柳念这般言语,两人自然明白,柳念已经有了治疗她们的方法,脸上忧郁散去,多了几分欣喜。
“敢问前辈,您打算怎么去做?”
“在告诉你们什么方法之前,我事先告诉你们两人,这种治疗方法牵连因果极大,况且后患无穷,若是向他人透露半分,极有可能在整个修行界掀起腥风血雨。
若是将修士修行比做逆天而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则是天理难容。
我且问你们,现在你们还要不要参与其中?”
你们两个混蛋把两个伤员带到我这里来,我现在决定出手救她们,还要平白无故招惹这种大因果,以为我是道德圣人吗?
开玩笑,要死一起死。
你们两个人想跑,门儿都没有。
只要你们谁敢说不参与了,我就把谁打成他亲妈都不认识的模样,然后再问一遍!
亮然闻言,原本欣喜的表情顿时画满愧疚,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眼含热泪已经快要泣不成声的开口说道:
“前辈,您何至于此啊?这件事后果如此之大,您肯出手相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是晚辈不懂其中缘由,贸然向您求助,实在是太过冒失。
这事本来就与前辈无关,却要让前辈背上这么大的因果。
现在您还要为我们着想,想让我们萌生退意自行离开,由您自己独自背上这么大的因果,这份恩情我亮某人担不起啊!”
“前辈,请您一定要让我参与其中,不然晚辈实在是羞愧难当!”
禾灵听到亮然补充的这段话,对柳念增添了几分好感。
对禾灵而言,最大的乐趣就是学到新的疗伤法术和炼丹知识。看到柳念的一手堪称奇艺的疗伤法术后,禾灵一直想让柳念教她如何施展。只是禾灵清楚那套疗伤法术的价值,活死人肉白骨,那是任何药师都在追求是神仙手段,她想学,柳念未必肯教。
如今她听到柳念说要使用一种打破常规的疗伤手段,貌似比火死人肉白骨还要厉害。这叫她怎么能不兴奋!她真的想看看,这堪称天理难容的疗伤方式,究竟是何种手段?
“我也要参与其中,还请多给我一些任务去做,我想为我做错的事负责,还请成全。”禾灵态度谦卑,躬身请求。
啊啊啊啊!
为什么都这么认为我啊?
这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我其实就是想拉几个人下水而已,你们却这么正义凛然,我觉得自己好不是人啊!
……对呀,我早就不是人了,我可是心魔!什么美丽的误会,这是事实才对!
柳念经过一秒的迟疑,紧接着破烂长袖一挥,豪迈且振奋的夸奖随之而来。“好!当今修行界,就需要你们这种不怕困难的修士。你们那颗赤诚的真心,仿若冬日的熊熊烈火,彻底感动了我,这件事就让我们一起去做吧。”
亮然与禾灵两人纷纷朝前作揖,感谢柳念能让两人随愿。
虽然你们能接受做这种事,但未必能接受我的真实身份。
反正都到一条船上了,我也不怕瞒着你们了,即便你们现在后悔,想跑,也晚了。
柳念双手后负,虽然全身是破布麻条的打扮,但此时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却是格外的严肃认真。
“在告诉你们具体计划之前,我还有一件颇为重要的辛密要告诉你们。这有可能会让你们重新认识我,也有可能会让你们就此远离我。
虽然这件事可能会让你们感到害怕,但是我仍旧希望你们能暂时接受。所以你们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免对接下来的事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听懂了吗?”
柳念严肃的话语,让两人忍不住整了整站姿。直觉告诉他们,他们接下来听到的辛密,绝对是超乎寻常的大事。
“其实我在三百多年前,有过一次入魔经历,至今心魔仍然没有除去,仍然在这一副躯体里,我入魔很有可能就在下一瞬。
听到我曾经入魔,况且体内还有心魔存在,相信你们内心一定十分不安吧。也对,毕竟人总会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害怕。
不用忍着,表露出你们的害怕吧!”
问,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有多尴尬?
独自生活了一年不与人打交道只为守住心中的一个秘密,然而当自己将这个秘密告知于众的时候,却发现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啊啊啊,这尴尬的剧本不应该是柳二念的吗?
宗门里的内门长老有自己的交流群体,老一辈的长老经常将一些事分享给年轻长老,所以到现在几乎所有内门长老都知道柳念有入魔的前科。
都知道柳念是个坏孩子。
虽然宗门百分之十左右的外门长老知道柳念有入魔的经历,但是宗门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外门长老都有各自的执念,都有浅浅的入魔征兆。
柳念在被镇压的时候,修行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入魔一事,早就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与时代脱节三百多年的柳念,完全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
刘大念,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思维很简单。
可以做好人,也可以做坏人,但就是不能做烈士。悠闲自在的神仙生活,是刘大念在这个世界最大的追求。
刘大念可以为了某些原因,干一些外人眼中的坏事,当然,那件事在刘大念眼中肯定不是坏事,毕竟好坏都是人定的。
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救死扶伤,拾金不昧……把最后一个去掉,剩下三个刘大念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现在他要去救两个可怜的女弟子,但是他使用的方法,肯定不会被世人所接受。
在这个有天道存在的世界,他很难保证自己所行的这件事会不会招来天道的惩罚。
拉上两个人分担一下,也能多一份保险,希望天道能明白法不责众这句话。
柳念看了看亮然与禾灵,两人因为能参与其中,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激动样子,被人当成垫背的还不自知。
拿他们俩当这垫背的,就很恰到好处。
柳念没有直接告知亮然与禾灵,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给他们两人分别交代了一个任务,同时还伴随着一句话。
“事关重大,切记保密。”
清晨第一滴雨露,从巧粉的桃花瓣上滑下,在满是花香的浩气山小院里,柳念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新道袍。
在一件清雅却不算宽敞的木屋里,柳念站在床边,神情略带哀思地看着躺在木床上的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白云浓郁的法力将她们包裹的严严实实,短短一夜的时间里,两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结疤了,只是她们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似在告诉他人死亡的危险并未离开。
“大念,我记得你说过,她们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凭空自生,已经浸入全身各处。作为凡人的她们,无法吸收这股灵气纳为己用,导致她们的身体正在被灵气蚕食,而且这股灵气驱之不散,已经根深蒂固在她们体内。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还有办法可以救她们。”
柳二念满是疑惑的声音从心湖传来。
“二念,你觉得真正让她们陷入生死边缘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她们体内那股庞大的灵气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说得不算错,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我之前因为无法驱逐这股灵气而觉得她们必死无疑,只不过,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真正让她们陷入生死边缘的原因,不仅仅是她们体内那股庞大的灵气,还有她们无法吸取灵气的身体。
假设她们是筑基修士,那股庞大的灵力便不是威胁,而是一股助力,她们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你说的没错,但这只是假设,她们的资质低劣,想要成为筑基修士,最少也要半甲子的时光,你说过她们只剩十二个时辰了。这十二个时辰里,让她们从连气感都没寻到的凡人,变成筑基修士,这根本不可能。
修行之路遥遥无捷径,资质是苍天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命中注定……”
“所以!”
刘大念一声深沉的话语打断了柳二念越发焦急的陈述。
“所以,我才说将行之事天理难容!这种改天换命之事,若是让心怀叵测的家伙知道,整个修行界都会为之疯狂。”
柳二念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之处,他虽然经常犯二,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在十二个时辰里,让凡人脱变成筑基境的修士,这种进阶速度亘古未见。这般修行捷径,无论是初入修行的练气修士,还是枯坐百年修为只进毫厘的老怪物,一旦听闻世间存在这种手段,哪怕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因为一丝丝传闻。
也必定会在整个修行界引起轩然大波,其中牵扯的因果,已经不是他一个金丹修士所能承受的。
“大念,我想问一下,做成这件事你心里有几成把握?”
“若是一舍二入,就有两成的把握!二念,为了两个无亲无故的弟子,冒这种风险,你觉得我做的对不对呢?”
刘大念言语轻浮似有半分玩味,很难想象他口中的风险是足以扰乱修行界的大事。
“对错什么的,都是他人眼中的评判,饥饿的老虎捕食无辜的小白兔,老虎眼中自己没错,它只是为了活下去,若是老虎在意别人的评判,那纵跃山涧的林间煞影,早就不复存在了。
修士霸道且随心,只问想不想,不问对不对,更没有值不值。。
我记得,这段话还是大念你告诉我的呢!”柳二念坐在神识空间,一边挠头一边憨笑道:“我也想救她们。”
该死,一时不慎,又让他装到了,那明明是我的词……
柳念的神识感知到,有两位修士正在快速靠近浩气山小院,一人是御空而来,一人是在浩气山某处朝小院这里奔行。
柳念透过半开的木门向满是花果的院子望去,一位凶神恶煞的大光头从天而降,额间十字疤痕宛若两把夺目利刃,让人不敢直视。此时的亮然比以往更加令人不愿接近,因为亮然双手之上,捧着一具只剩半个脑袋的尸体。
未等亮然有所动作,一位绿衣连裙的女修越过院门步伐匆匆,来人正是禾灵。此时的禾灵已经褪去丹药房执事的灰色道袍,换上了一身轻巧灵显的绿色连裙。
禾灵长相可人,身姿秀丽,该大的地方都不小,也算是一位国色佳人,只是修行者中不缺美女,不仅是因为修行者有固颜润肌的丹药,还因为上天本就偏袒修行者,俊男靓女本就是修行界的常态。嗯…亮然除外!
修行界中,外貌只是一人爱,气质才是万人求。女修士够不够吸引人,关键还得看气质。
禾灵绿衣短裙浑身香汗莹润,本是寒暑不侵的筑基修士,却是大汗淋漓的模样,这般略显窘态的禾灵,若是在凡俗不知会招多少男子垂涎长视,只可惜这是在仙门,还是浩气山,山上不存在任何一个会因女子外貌而痴醉的男子。
而且禾灵显露的气质并不那么诱人,禾灵左手石斧,右手石刀,肩头扛着两副大小不一的“棺材”!
咚…
禾灵放下两幅“棺材”,双手握持的石器被无情的丢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趴在“棺材”上面,看着从木屋中走出的柳念,无力的说道。
“这山上的树,咋这么硬!累死宝宝了。”
柳念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幅棺材,愣了几秒。“我是让你去做两个能装人的笼子,为啥做成棺材了!”
禾灵有些小委屈,左右两根手指相互盘旋,侧过脸,有些胆怯地说道:“这树太…太结实了,笼…笼子做起来太费力,我觉得棺材更容易一些,这样的话,我也能早一点回来。”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确实如此。
“使用棺材模样的东西不是特别吉利,好在没什么影响,也就这样吧!”
言罢,柳念手指轻勾,亮然手中的尸体似乎受到召唤一般,缓缓飘起,向柳念这边飞来,柳念对着尸体打量了一会儿,继而转身走进木屋,那具尸体紧跟在柳念身侧,并留给两人一句话。
“好好在外面等着,万一有人到访,也别让对方打扰到我。”
“晚辈遵命!”亮然躬身应答。
看着柳念没有用到她手上的两个“棺材”,禾灵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这边的两个笼子什么时候用得到?”
柳念头也不回的走进木屋,木门很懂事的自己关上了门,随后里面传来柳念的回答。
“万一失败了,你那两个棺材就用得到喽!”
是这个用法?
那我做成棺材有什么错?
禾灵在心里抱怨几句之后,看着已经完全闭合的木门,有些失落,她想跟着柳念进去瞧瞧。
在修行者眼中,每个药师都是疯子,追求至高的疗伤手段是每个药师的最高追求,做为药师其中一员的禾灵也同样如此。
在禾灵眼中,柳念活死人肉白骨的法术足以震惊她一整年,她无时无刻都在想象自己将学到这套法术的画面。
遇到活死人肉白骨手段也难以解决的伤势,逼得柳念不得不使用其他方法。
所以柳念口中那天理难容的疗伤手段到底是什么?
想看,想看,很想看!
可是柳念没有叫她进去,她刚刚因为柳念一句打趣的话而走神,竟然忘了询问自己能不能进去观看。
她不确定,如果自己现在贸然进去会不会妨碍到柳念为两位弟子疗伤。
世间最强的疗伤过程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不能去打扰。
这对于每一个合格的药师,都是极为残忍的折磨!
就如同让一位重度强迫症患者,使用参差不一的筷子吃饭一样。
老天爷啊!哪怕是让我少活百年寿命,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我也想进去木屋里看看,他那比活死人肉白骨更加玄妙的疗伤方式到底是什么!
正此时,那间会被世间无数药师的视为圣地的木屋,被人打开。
柳念一脸不悦地走到禾灵面前,毫不避讳地拉起了禾灵白如凝雪的小手,继而两人匆匆走进木屋。
柳念与禾灵肢体接触,禾灵的情绪传入刘大念的脑海。
兴奋与……后悔?
这傻妞在后悔啥呢?
此时禾灵心中只有两句话:
愿望成真了!
就是这代价有点大,我后悔了!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道号禾灵。”
“禾灵,风禾尽起,钟灵毓秀,这真是个好名字。”
“谢谢前辈夸奖,这名字是我素未谋面的母亲给我起的。母亲给我起名字时,我还没出生,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
“停停停,扯远了!我不是评委,你也不是选手,不用讲故事卖惨。”
修行界原住民禾灵,显然没有听懂柳念话中的梗,歪着小脑袋思考柳念话语中的意思。
柳念负手而立,面露严肃与禾灵对视,在原本俊朗公子的模样上又增添高深莫测之感:“禾灵,你是宗门里的药师,在宗门长老和弟子重伤濒死之际,你脑海中积累的药理知识,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出来的桥梁。
作为一名合格的药师,你应该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丹药,什么时候不该用什么丹药。”
听到柳念的言语,禾灵微微低下了头,这次确实是她喂错了药。
柳念微微偏头,将视线放在躺在木床上的两位女弟子:“当你所学的药理知识,无法告诉你该用什么丹药时,你选择丹药的依据,不是丹药的名贵程度,而是伤员伤势造成的负面影响。
相信现在的你应该明白,丹药不是越名贵越有效,对症下药才是关键。”
禾灵认真地点头,将柳念的教导深深铭记。
柳念从袖中取出两个白色瓷瓶,里面装的正是禾灵送给柳念和亮然的气血丹:“这两瓶补充气血的丹药,药效不是十分显著,没有入口即化的特点,想必价格肯定不是特别昂贵,而且味道实在是忒苦了点,但是对凡人和修士的任何伤势都会有些许疗效。”
“你小小年纪竟能做出这种丹药,看来你在药师这一方面,有不小的天分,说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也不为过,可惜现在的你欠缺的东西太多,没有高人教导只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药师之路上走的晕头转向。
所以我决定破例教导你一回,让你在这次疗伤过程多参与一些,相信这次经历,对你的药师之路有很大的帮助。”
禾灵心弦颤抖,万万没想到柳念前辈居然对他这么好,她还认为柳念拉她进来只是训斥一顿,那她可就亏大了,没想到柳念连如此辛密的疗伤过程都愿意分享,这样的伟人为他做牛做马,又何妨!
“谢前辈指点!”
“别前辈前辈的叫了,显得我跟你爹年纪差不多似的,叫我柳念或者师兄都可以。”
其实你真和我爹年纪差不多的……
药灵峰,丹药房
一位体格矮胖的修士从药房走出,身穿灰衣短袍,五尺不到身高,圆乎乎的脸蛋像个没长开的孩子,那只不算宽大的手掌还抓着一块玉佩,若不是腰间的长老令牌,很难猜到这人就是丹药房的长老,禾灵的二师兄,禾文。
禾文一只胖手做喇叭模样放在唇前,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禾武师兄,你在吗?”
一只粗糙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拍在禾文肩膀上:“师弟,我在。”
对于这无声无息的拍肩动作,禾文似乎早有准备,没有被吓到,习惯性地转身抬头与禾武对视:“师兄,你这经常冷不丁出现在人身后的毛病还没改呢?难道忘了师傅上次怎么踹你的了?
算了,先不提这事了。小师妹去哪里了?我在回宗门的时候,感到某处有灵力晃动,于是细细搜寻,结果让我捡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护身玉。所以想让送给小师妹当礼物,她人呢?”
禾文晃了晃手中的护身玉,像是晃动珍宝一般。
作为武痴的禾武,完全没有对禾文手中的护身玉产生丝毫兴趣:“师妹走之前说,自己不是师妹,下山去修炼去了,没去找柳念。”
禾文呆在原地,经过一分钟的思考……
“师兄,这个护身玉送你了,待会可能你用得到……我先去找师傅禀告一些事,你忙你的。”
浩气山某间小木屋中
柳念与禾灵站在彼此面前,两人目光对视。
“禾灵,你是第一次吗?”
禾灵脸颊有些微红,露出姑娘家的羞赧表情,微微点头。“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有……有点害怕。”
柳念的两只手轻轻地抓着禾灵的肩膀,禾灵再次与柳念对视,看着柳念饱含柔情的乌黑双眼,是那么深邃悠然:“禾灵,不瞒你说,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也是我第一次。
不过你放心,过程很快,忍一忍就过去了,亲完之后,那股感官上苦很快就会消失。”
柳念与禾灵肢体接触,禾灵的情绪涌入刘大念脑海。
不情愿,胆怯,害怕,羞涩……
禾灵又一次避开视线,小手紧紧挼搓着自己的衣角:“难道,就非要这样做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柳念哀叹一声:“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耗费她们的气血,所以需要先给她们喂食气血丹,可你这气血丹口感这么差,苦的要命,还不能入口即化。
只是现在她们两人已经昏迷,根本无法自主吞服丹药,只能将气血丹念成粉末,溶于水中,制成汤药,再由人嘴对嘴帮她们送服下去。”
禾灵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那为啥你不亲自去喂呀……”
“我才不要嘞,这药这么苦,俺也不想丢了俺宝贵的初吻!”柳念理所应当地摊了摊手,毫不掩饰地说出实情。
约莫一刻钟左右……
柳念笑容可掬,男友力满满当当:“来来来,禾灵乖,张嘴,啊~~,一点儿都不苦的。”
“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喂她们吃药,你就教我那一套活死人肉白骨的法术,你可不许骗人哦!”禾灵不知不觉间语气带着几分姑娘家的萌娇气。
“活死人肉排骨听着傻乎乎的,那套法术有自己的名字,叫枯木逢春。只要你这次表现好,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来,张嘴,啊~”
“啊~”
原来从小姑娘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只需要满满的一瓶气血丹。
禾灵被柳念喂了一嘴的气血丹粉末,甘苦的粉末将粉润的小舌头淹没,远超怒雷的涩苦味像电流一样,刺激着可怜的小舌头。
只是一瞬,禾灵原本的樱桃小嘴已经咧成了无牙老太,两条小翘眉似要离家出走,已经弯成了一个八字,禾灵的整张小脸拧成了一个囧字!
!╯□╰!
柳念毫不客气地说着风凉话:“张嘴,我加点水搅拌均匀一些!”
苦涩只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禾灵就失去了储存八十年的初吻,被喂药的赵土包即使是昏迷状态下,在这苦味的刺激下,双眼不自觉地翻起了白眼。
“一滴未撒,做的不错!”
此时的禾灵双唇颤抖,脸上的五官胆怯地蜷缩移位,看来长达三分钟的折磨,绝对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柳念也是怜香惜玉的人,看到禾灵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存不忍:“还有一个需要喂,看你这么可怜,我也蛮心疼的,这回我就不往你嘴里放药粉搅拌了。
咱们先搅拌成汤药,再由你一口一口地喂吧,多加点水稀释一下,这样你也能轻松点。”
一嘴苦粉末和一嘴苦水,滋味可是天差地别。
禾灵两只小猫爪张牙舞爪地朝柳念挥来:“你个大坏蛋,你明明有这种方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就知道欺负我……”
我绝对不是因为在四万一千二百三十一秒前,你打了我一巴掌,所以才这么欺负你,我可不是那么记仇的人!
……
最终,在枯木逢春这套法术的吸引下,禾灵变回了乖巧懂事的模样,亲“嘴”给皖鱼丙苗了药。
禾灵擦了擦满是苦水的嘴角,呆萌的眼神望向柳念:“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这是示意我离开吗……
禾灵有些犹豫,她想询问自己呆在这,但害怕影响柳念救治,她不想出去,她想留在这观看整个过程,但是她的教养告诉她,她不能任性妄为。
“好好看,好好学,哪里不懂可以问,但不要大声喧哗。”柳念轻柔地说道。
禾灵说了句小声到极致的谢谢,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柳念一指轻勾,放在角落的那具红袍尸体漂浮而来。紧接着,柳念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明晃晃的火苗盘旋在柳念食指之上。
禾灵看着柳念没有念任何咒语也没有勾勒火诀法印,只是一个响指就缔造了出了火焰,不免有些惊讶。
柳念的火诀施展太过简单,只是一个响指便可以引出火焰,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了,就像是信手拈来一般。
炼丹炼药对火诀的把控严谨,每一个药师对御火之术都是十分擅长,身为药师的禾灵同样如此。
禾灵看着柳念手上摇晃不定的火苗。
火诀产生的火焰大小与火诀施展的完整性有关,所需咒语或是法印越是复杂完整,产生的火焰威势越是骇人。
由一个响指产生的火苗,应该没有多少威势……吧?
柳念食指轻柔的甩动一分,那微弱的火苗脱离手指,朝红袍男子的尸体飘去,空中移动的火苗颤颤巍巍,好似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当火苗与尸体接触的刹那,好似沉睡的狮子苏醒了一样,尸体瞬间被熊熊烈火包围其中,火焰贪婪的吞噬其内的尸体,像一头吃不饱的野兽一样,愈发狰狞可怖。
在不算宽敞的木屋中,这股火焰占了不小的空间,距离火焰不过三米的禾灵,完全没有任何灼热感。
禾灵的小手刻意地前伸了些许,依旧没有任何灼烧感传来,尽管眼前烈如歌,却没有半分热量外泄。
若非亲身感知,根本不会相信,柳念居然是一位控火大师!
我也要学,我也要这样!
有这般控火水准,我也要!
柳念在大火中似乎发现了什么,五根手指似鹰勾状,一个略带焦黑的储物袋从大火里飞出,准确的落在柳念手中。
是储物袋,还挺鼓,东西应该不少。
柳念发现禾灵一直瞪着自己,那眼神很明显,是想贪图什么东西!
“你看也没用,我也不交给你的,除非你拿同样价值的东西来换!”
开玩笑,不要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会让着你!这储物袋就当作医药费了。
这么说,只要拿东西换,就可以教给我了吗?
木屋之中,烈火如歌,却没有一丝灼热之感。柳念负手而立,诱红的火光照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让黑眸泛起缕缕幽光:“禾灵,你知道修士与凡人的差别吗?”
禾灵圆溜溜的眼睛上漂,略作思考说道:
“修士能飞,而凡人不行;
修士不用吃饭,而凡人不行;
修士能活千百年,而凡人不行;
修士用道号称呼,凡人用姓氏;
修士……”
“修士的回答终是这么出乎意料。”柳念出言打断,完全没想到禾灵会将修士和凡人的这么多不重要的差别说出来。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修士与凡人最大的差别在于能否运用天地间的灵气。
引气入体,流经经脉百穴,以灵气淬炼体魄,温养内脏,强化骨骼,练气境的修士可以将身周流转的灵力凝聚成法力,只是这股法力无法长时间留着体内,也就是无法存储法力。
这一点你明白吗?”
虽然柳念说得这些是修行界人尽皆知的事情,禾灵礼貌的点了点头,回答:“我明白。”
“当修士将体魄淬炼完全,身体与法力已经可以亲和相融,灵气对身体的影响也已经微乎其微,这就是到了练气境的巅峰。
修士若要再进一步,就需要开辟气府,只有成功开辟气府才算脱离了练气境,进入下一个境界,筑基境。
到达筑基境后,修士拥有了气府,灵力凝聚转变成的法力,就可以存储在气府之内,以便调用。不仅如此,修士达到筑基境界后,身体强度都会脱离凡人层次,不惧严寒暑热。
这些是修行界的常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正因为人尽皆知,所以修行者已经习惯了这个现象,觉得本该如此,也懒得去思考其中异常。”
禾灵开口道:“这其中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柳念轻巧地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烈火更加旺盛了几分:“人身体里有心肝脾肺肾等等各种脏器,早已将体内塞得满满当当不留空隙。筑基境修士开辟的气府,又在何处?”
禾灵有些语塞,她在阅览一些医药典籍上确实看到过,曾经有位魔修为了做研究,将一些修士开膛破肚,试图寻找气府所在,但是却一无所获。
最后很多修行者通过此事得出了一个理论:
气府可以容纳法力,金丹,元婴等等,修士的气府授之天命,是天道所赐,天道不允他人抢夺。
若是辛苦积攒的法力修为,可以被他人掠夺,必然有不少修士心生歹意,所以在修士必死之际,天道将气府收回,避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禾灵将她的所闻告知了柳念,柳念放声大笑:“哈哈哈,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人们总是会把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归功于幻想中的全能者。”
“禾灵,仔细听好,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个知识,生命的真谛。”
“生命的……真……真谛?”
“无论凡人,还是修士,乃至世间万物一切的生命。它们都是由肉眼不可查微小的东西构成,这些微小的东西,名为细胞。你想学枯木逢春这套法术,就必须明白这一点。”
听到柳念口中现代生物的基础知识,禾灵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但是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怀疑,直觉告诉她,柳念说得就是真理。
“人身体里的细胞种类繁多,各自发挥的作用也大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们是人体不可或缺的存在。
修士在体内开辟气府,法力真正的供给对象不是身体,而是组成身体的细胞。修士的气府绝对存在修士体内,无论修士是死是活,气府都不会消失。”
禾灵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柳念的侧脸,柳念没有转头与她对视,而是专心看着被焚烧的尸体。“也就是说,气府没有被天道收回,还在人身体里,可是至今也没有人发现气府的位置,难不成你知道气府在哪?”
“气府是修士的法力源泉,修士的法力可以轻松的流淌全身,换句话讲,修士的法力可以轻松的供给身体各个细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一种可以流淌全身的细胞在运输法力,有这种特性的细胞,并不只有一个,但最适合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血液里的快递员,红细胞。
所以产生红细胞的造血骨髓在哪?气府的位置就在哪?”
禾灵闭目不言……
柳念说的什么?
我完全听不懂啊!
但却感觉很有道理!
完全不敢怀疑!
空中那团烈火消散,那红袍尸体已经变成了一个骇人的森森白骨浮在半空,头骨不全的模样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柳念轻捻法印,打出一道黑色火焰正中白骨,黑色火焰淹没白骨全身,四肢骨骼在黑炎焚烧下,化成黑灰掉落在地。
这黑色火焰火势平淡,却给人一种内蕴不发的感觉,禾灵站立的位置依旧没有灼热的感觉,但却完全没有伸手向前的冲动。
黑炎平息,原本整洁的木制地板覆起半拉黑灰,那是某人的骨灰。
柳念虚掌一握,将地上的一团骨灰化作黑色圆球。不过禾灵对此毫无所觉,因为她的视线一直留在空中。
一根晶莹翠绿的脊骨悬浮空中,二十六块脊骨似精雕翡翠,光滑无垢的色泽昭示着它的不凡。
作为药师的禾灵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因为眼前之物很可能就是无数药师一直探索的气府,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这难道就是修士的气府?”
“并不准确,正常情况下,修士的全身骨骼都是修士的气府,只不过我刚刚用炼丹手法,将他全身骸骨的杂质褪去,仅留气府特性。
希望这脱尘无垢的玉骨,能超脱人体的排斥反应。”
柳念面露忧思,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玉骨植入人体后,会不会产生排斥反应,毕竟在现代社会中,根本没有这种先例。
柳念平指在空中轻抹,那根脊骨从中间断开。
禾灵小脸变得煞白,正欲向柳念发火,责怪柳念为什么要破坏这珍宝。禾灵只是看到柳念严肃认真的模样,心中不悦全部消散。
此时的柳念已经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院内飞不吹,叶不摇,甚至花香也不再弥漫,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无论是屋内的禾灵还是屋外的亮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担心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会打扰到某人。
白茫茫的法力将皖鱼丙苗与赵土包拖起,两人身上的染血薄衣未曾褪色,只是两人的脸色比起之前有了明显的好转,看来气血丹确实有效。
一柄法力凝聚的飞剑从柳念掌心飞出,迅捷快速地将两空中两人紧贴衣物斩得粉碎,却未在两人身上增加一缕伤痕。
清楚地看清两位女弟子的伤势,柳念微微动容,尤其是皖鱼丙苗,原本柔弱的身子被淤青凹痕填满,让人不禁对施暴者萌生怒意。
白茫茫的法力流转两人全身,身上的伤痕正在缓缓消失,凹痕淤青的肌肤重新变得光滑白皙,赵土包略微碎裂的头骨也彻底复原,皖鱼丙苗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蛋又恢复成原本的佳人姿色。
居然是她?
我记得刚爬出浩气山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
这个小丫头也很眼熟?
原来是当初误伤亮然时,挡在亮然身前的那人小丫头。
还真是缘分……
禾灵看着柳念的目光一直在两位没穿衣服的女弟子身上打量,心情就很不悦。
登徒子,爹爹说得没错,男子都是大猪蹄子…
柳念将两人在空中翻转,露出两人肌肤如雪的后背,那被一分为二的翡翠脊骨,紧紧贴在两人背脊处。
柳念手掌握拳,两根翡翠脊骨好似收到命令一般,宛若活物一般,像蜈蚣一般在两人后背脊骨处四处攀爬。
最后两根形似蜈蚣的脊骨在停在了背脊某处,柳念开口说道:“闭眼。”
禾灵似乎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只小手遮住了双眼,但还是在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
一柄法力凝聚的飞剑划开雪白的肌肤,本该鲜血横流的场面没有发生,奔涌的鲜血在白茫茫的法力作用下没有四处飞溅,而是平静地盘旋身侧,伤口里的景象清晰可见,是两位女弟子的脊骨。
这画面若是让其他修士看见,必定会认为在哪位魔修在做什么恶行。
飞剑将两根半截翡翠脊骨按照两位女弟子的脊骨形成重新雕刻,短短一息不到的时间就以完成。
翡翠玉骨没入两位女弟子对应的位置,与她们体内原本的脊骨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脊骨彻底融合之后,白茫茫的法力快速环绕,两位女弟子背后骇人的伤口也快速愈合,好似血盆大口的伤口缓缓闭上了嘴巴,两人的伤口彻底愈合。
只不过事情并未结束,背上伤口愈合之后,两人全身的肌肤布满血丝,似要开始崩坏一般,血丝愈演愈烈愈发明显,有些地方已经流出了鲜血,又被白茫茫的法力重新治愈。
半个时辰过去,两位女弟子身上仍然有血丝冒出,虽然这浮现的血丝已经少了很多,但是皖鱼丙苗与赵土包的脸色并不好看。
“禾灵,那根玉骨汲取她们体内的灵气后,开始强化她们的身体,她们身体只是太过羸弱。从凡人脱变成筑基修士,太过一步登天。
这个过程对她们的身体负担太大,她们体内的气血耗费太多了,需要再补充气血。”
“禾灵!”柳念看着禾灵,做了个吧唧嘴的动作。
禾灵秒懂……
从储物袋又拿出两个白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在白皙的手掌中。
柳念说道:“来不及碾碎泡汤了,直接嚼吧!”
柳念的声音是那么理所应当……
那么的,喔槽无情……
比填一嘴甘苦粉末还苦的是什么?
禾灵知道了答案,是在嘴里,嚼出一嘴的甘苦粉末。
苦涩的药粉在口腔充分发酵,禾灵好似被打回原形一般,原本十八岁的姑娘脸蛋,皱成了真实的八十老太。
就在禾灵鼓着小嘴,颤巍巍往前挪动,准备为两人送服口中药沫时。
柳念的声音传来:“不用了,那玉骨已经彻底融入她们体内,她们的身体已经改造完成,现在法力在她们体内莹莹自生,已经不需要补充气血了。
你看你,嚼得这么慢,她们都脱离危险了,你才嚼完,真是个懒姑娘!哼╯╰!”
禾灵鼓着小嘴木讷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眼神与柳念对视,两行泪水从皱巴巴的脸蛋上滑落。
这是人能干的事?
你还有没有人性?……
手术大功告成,
通过植入他人气府,现在两位女弟子已经可以自主消化体内灵气。
排斥反应没有发生,体质改变带来的身体崩坏阶段也已经安全度过。
事情圆满结束。
放松下来的柳念擦了擦额间汗珠,高强度的意识集中让他有些疲惫,看着一边抽泣一边吐苦水的禾灵,柳念嗤笑一声。
不对?高兴早了!还有一件麻烦事呢!
正值当空的太阳被厚实的黑云掩盖,原本晴朗炽热的烈阳日变成了乌云压顶的阴雷天。
似若银蛇吐信的雷电交织在黑云表面,滚滚雷霆隐而不发,只有半两劲风呼啸长鸣,哭嚎般的狂风扫荡人间,任谁都能想象,当乌云中的雷霆坠落时,那排山倒海的威势该有多么骇人。
磅礴天威于云层中积攒,浩气仙门掌门白行且从石室中走出,仰头望天,万千云痕布满天空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正在朝一处汇集,正是柳念的山落,浩气山。风起苍岚劲风呼啸,作为暴风中心的浩气山,漫山巨树不约而同地开始摇晃。
白行且深深凝视黑云覆盖的浩气山,大手拂过洁白长须,笑意迎上心头。
这是天劫将至?
难不成是柳念师侄要晋升元婴了?
我当初居然认为柳念师侄口中的闭关,是为了不做宗门职务而找的借口。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惭愧,真是惭愧…
浩气仙门有柳念师侄在,何愁不见当年辉煌……
浩气仙门上空震雷滚滚,浓厚的乌云迫使艳阳天褪去了颜色。正在自家竹屋打坐的宗门弟子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深叹了一口气。